他不是想当救世主,他只是想帮帮忙而已——
为了这个梦想,他一直很努力的读书,很努力的考进了他梦想中的大学,他甚至从不觉得自己,是他们口中的天才,他只是不停的练习,不停的看书,不停的用掉他所有的时间。
那次在天台和于峥说的话,是他的心里话,只要这双手还在,他就会救他们。
可是为什麽要拿走他最珍视的东西呢。
宋锦生脸上的微笑却更加的灿烂了。
“你还是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我很喜欢。”
猛地,右手的刺痛一瞬间变得尖锐,刀子也刺得的更深,他的手像是痉挛般的颤抖了一瞬间,随後无力的垂了下来。
脑海里好像有什麽崩塌了。
明明是看过无数次的红色,但这一次却刺痛了纪舒的眼睛。
渐渐的,他没了挣扎,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他只是睁着眼愣愣的看着房顶的白色,眼泪顺着滴落在了头发上,浸湿了垫子。
他再也不能回医院了。
那个属于他的地方,他只想待的地方,再也没有了。
宋锦生抽出了刀子,银色的刀尖还沾着一滴血,他凝视着那个让人沉醉的颜色,漆黑的眼底汹涌着难以言述的暗沉。
他将刀尖放到了嘴边,轻轻的尝到了那股熟悉而让人上瘾的味道。
心脏一瞬间加快并收紧,宋锦生的目光一松,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的皱起起了眉头。
但很快眉心又随着他的呼吸舒缓下来,他的嘴角再次挂上那抹浅笑。
宋锦生放下了水果刀,打开了客厅的灯,原本暗沉的房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他起身走到了旁边的柜子,拿出里面放着的急救箱,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却像是无比熟悉一样。
伤口的位置在手腕下三寸,虽然已经拔出了刀子,但那只手却还是不停的颤抖着,红色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但很快纱布按住了伤口,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
那认真小心的样子,倒是有些讽刺,好似那个伤口不是他的杰作一样。
忽然,面色苍白的那个人开了口,声音却无力的像是呢喃。
“……为什麽,是我。”
包扎的手蓦地一顿,低垂的那张脸却只是看着被纱布缠绕的手,深沉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也想知道,为什麽是你。”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很多次,但每一次他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样。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感觉。
又或许,是不厌恶的接近,触碰。
他也觉得奇怪,不过是一个固执的人,怎麽就是他呢?
他自己也不明白,但……他就是不想放手,想把这个人拉进自己的世界里,陪着他,不想孤单的一个人,仅此而已。
但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来,而是用纪舒熟悉的样子,说着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的尺神经断裂,手不会像从前一样平稳,它会控制不住力道,会颤抖,这样你就再也不能做手术,不能当医生了。”
“其实你该怪的是于峥,如果不是他弄断了你的手,我也没有机会更加接近你,也不会变得那麽贪心,想要的更多。”
“你失去了在医院的价值,待我身边吧,你对于我来说,无可替代。”
纪舒没有回答他,只是木然的看着什麽都没有的半空,眼泪啊,怎麽都止不住,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失去心爱玩具就会哭的年纪。
“……你总有天……会和我一样……一无所有……”
宋锦生擡手轻轻的抚过他的头发,神情温柔。
“不会的,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一无所有。”
宋锦生其实明白,纪舒是一个拥有单一信念的人,只是固执的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破坏这样的人,很简单,毁掉他的信念就可以了。
他的手,就是他的一切。
没了那双可以支撑他信念的手,他的世界也就在一瞬间,崩塌了。
可在崩塌之後,却留给了他入侵的机会。
那一天晚上,宋锦生第一次抱着一个人睡着了。
睡得很安稳。
人就是这样,总以为所有的事情,会按照脑海里的样子进行,他们总是会忘记,他们自己面对的也是一个人,最後只能自以为是的走到悬崖边,手足无措的看着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