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云声音低沉压的很轻,像是在问他,也像是自顾自的陈述。
明明已经暴虐到了极致,可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却被再次埋藏,他只是这样看着林瑾,眼底只有一片漠然的死寂,就这麽赤裸的呈现在他面前。
这一刻,他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瞬间的脆弱。
林瑾的心也仿佛跟着有一瞬间的松动,但也仅仅是一瞬。
“对呀,我无时无刻都在想。”
林瑾微笑的回看着这个男人,两人跟着人群一起慢慢站起来,自己却移到他的身後,枪也从胸口绕到了背後。
“想的都要发疯了。”
他的声音落在苏振云的耳後,话语里不可见的微微颤抖着,隐隐透着兴奋和激动,肆意的杀气围绕在他周围。
他很开心,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苏振云这麽想着。
林瑾带着他多走了几步,背靠在一个石柱的後面,而一直戒备着周围保护他们的那几个南区兵,这时也注意到了两人的位置。
随即,飒飒的一片大动静,所有南区兵都拿枪对着林瑾。
不,准确来说,是朝着背後的林瑾。
而被保护着的原池和文继生也因为这动静顺着看向了他们。
苏振云站在那个青年的前面,几乎挡住了他所有身形,但看着苏振云有些僵硬的样子,他们也猜到了,背後的青年的手里必然是拿了枪。
而一直站在後几排的西区军官却纷纷握紧了拳头,今天除了戒备的士兵没有人可以带着枪进来,而现在南区的老大也被枪控制了,那他们老大刚刚是不是也是被这个人杀的。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兵的神经都紧绷了,看着林瑾的眼神是冰冷的,像是要把他活剥了生生吃掉,如果今天南区的统帅也死了,那等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苏振云目光平视着前方,他冲着前方的所有人很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开枪,但却对着身後的林瑾开口。
“就算你杀了我,今天你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林瑾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前方密密麻麻对着他的枪口,只是异常镇定的说:“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想活着离开。”
苏振云微微眯起双眼。
林瑾离他很近,甚至能看见他太阳穴跳动的青筋,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紧握成拳头,脖子开始泛红,这是他暴怒到极致的表现。
他现在是真的很生气。
“放下枪,我可以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林瑾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你总是这麽自信,觉得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眼里就像是一只只蚂蚁,捏死我们,只用动动手指这麽简单。”
“如果我现在放下枪,你可能不会杀了我,但是你会和以前一样,折磨我,教训我,就像教训不听话的狗一样,多打几次,或许就记住了,就会乖乖听话,匍匐在你的脚边,仰望你,对吗?”林瑾讥讽的说。
苏振云不予否认:“我放过了你那麽多次,不够吗?”
林瑾呼吸一滞,脸色煞白,像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放过?你知道每天晚上我都会做梦吗,梦到那些死去的人,满脸鲜血的盯着我,问我他们为什麽会死,还有那个母亲抱着他的孩子问我,为什麽不救他们?为什麽死的是他们,不是我!”
林瑾押着他手臂的手紧紧掐着他,颤抖的像是看见幽暗内心最深的恐惧,质问的声音有些嘶哑,看着他的眼神里是痛若骨髓的恨意。
“每天每天,我都要疯了……这种痛苦你怎麽会明白……”
你只会杀人,只会把人送向鬼门关,而他已经被良心的谴责压的透不过气,他甚至害怕死,死了就会见到那些人,他会被他们围着指责,唾骂,像个罪人。
“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你,这样他们就会放过我,不再缠着我。”
林瑾的眼神里透着癫狂,他不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突然扣动了扳机!
“嘭——!”
苏振云闷哼一声,腹部的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白色的手套被红色的鲜血打湿,顺着一滴滴落在地上,掀起微小的黄色尘土,刺目的颜色瞬间拉响了所有人的警觉。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苏振云猛然朝着举枪的南军大吼。
但刚吼完就猛地咳嗽了一声,鲜血顺着喉咙涌了出来。
寻找机会的南区兵被吼的均是一愣,硬是压着手里的枪没敢动。
林瑾却神色平静的微微偏着头,盯着他的伤口看,戏谑的眼神像是在说,原来这个疯子的血也是红色的,但那只握着枪的手却不停的颤抖着。
一些南军士兵见到苏振云咳出了血,神情紧张,右手忍不住的想要缓缓收紧扳机。
“不准动!放下枪!”
苏振云顾不得腹部的伤,立马挪动了一步,生生遮住了林瑾整个人,同时也挡住了大部分的枪口。
南军士兵们看着他们的统帅这个样子,神色不甘,咬着牙,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他们必须听话。
这是命令!
而站在後方的原池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振云,随後转过头看向了後方的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