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半山腰的一个岩石洞口,深夜温度骤降的厉害,被月色覆盖的深林,像是披上了一次冰冷的霜衣,冷意滋生,飞虫走兽都消失了踪影。
就连平时喧闹的虫鸣声也小了很多,李献之因为今天的波折已经早早的睡过去。
叶溪坐在他对面,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光打在他脸上,手无声的拨弄着菩提珠,笔直的脊背像是绑着一根戒尺,平静的神情让他少了一分人气。
“冷。。。。。”
忽然一个低喃的声音响起。
坐着的人睫毛颤动了一下,沉静悠远的目光,落在对面人蜷缩着的人身上,他轻轻的捡过身边的干柴,放到火堆里,原本温婉的火焰,被突然的加入,窜的老高。
“好冷。。。。。。”
火光好像没用,低喃声再次响起。
寂静了片刻,沙沙的衣衫摩擦声响起,叶溪站起身,修长的身影被火光拉大投在石壁上,他朝着另一边走过去,在微微颤抖蜷缩的人身边停住。
只见叶溪在青年的旁边双腿盘坐,就像刚刚一样,冥想打坐,只是这一次他的右手轻轻的落在旁边人的後背上,用内力驱散着寒意,身体也刚好挡住了那些多馀的冷风。
突然,衣袖传来一阵拉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拉着他的衣角。
原本紧蹙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紧抿的薄唇微起。
“哥。。。。。。”
叶溪漆黑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片刻,便回过头,并未挣脱衣袖。
…………
池国境内,人声鼎沸的大道上,一辆三马牵引的马车正在奔驰,马车雕花鎏金奢华异常,衆人见了纷纷让开道,生怕惹上那个煞星,马车疾行中,一个浑身雪白的鸽子拍打着翅膀,慢慢停在马车窗边的细长小杆上。
片刻後,一双黑色手套掀开了竹帘,取出鸽子腿上的信条。
“有意思,没想到让我遇到这麽一出,既然戏折子已经写好,台子也搭上了,我不坐在台下看看多浪费。”
面具下的眼睛冷漠的像是山顶氲氤的白烟,声音却如仙乐般悦耳动人,带着慵懒。
“来人。”
“在!”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浑厚的男声。
“告诉你老大,让他把人带过来。”
“是!”
如果真如信上所说,那季林无疑是潜伏的利刃,时时刻刻架在脖子上,一个不留意就会要了那秃头先生的命。
想着他笑了笑,取下脸上的银面,扔在一边。
面具下的脸,容貌艳丽,贵气逼人,眉目英挺却细致如垂柳,面容白皙,唇色艳如春桃,只有那一双眼睛像是深海的一抹光亮,不可揣测且险峻异常阴冷无比。
让原本漂亮的脸生生多了戾气,生人勿近,不敢直视。
次日清晨,蛇毒後遗症消失的差不多,四肢也不僵硬,简单休整之後两人继续赶路,两日後黄昏时分到达明德院。
落日西垂,蔚蓝的天空被赤霞染黄,金黄的太阳被红纱包裹,华丽绚烂的美景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叶溪看了一眼明德院鎏金牌匾,深邃的眸子看着站在他身旁的李献之,问出他离开前的问题。
“明德院到了,原本离开之前你可是要问我什麽?”
李献之衬着馀晖看着对面站着的人,那双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沉默良久。
被他这样直白的盯着,叶溪也不恼,也定定的看着他,只是平静的等着他开口。
两个人相视几秒,奇怪的谁也没有做声。
他这麽想知道自己想问什麽,那为何自己不顺着他,就在这大庭广衆下问出来,他很好奇这先生会是什麽表情。
李献之笑了笑。
心底的戾气压不住,他突然不想等了。
“先生可知道何为情爱?”
钟磬般的声音轻声问着,在这安静的明德院门口清晰异常。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下,叶溪拨弄着菩提珠的手顿住,俊美的脸上没有波动,只是瞳孔晃动了一下,那眼底深色像是看不清的雾霭,沉重。
明德院的人终身不可婚娶,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铁规。
既然不能婚娶,又如何去谈情爱呢。
他们可以谈论这世间善恶是非,伦理人心,却唯独这两个字不可言……
显然,他没想到李献之会这样一个问题。
一时间,叶溪出奇的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