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吗?”于舒边煮米边说:“眼看今年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放假了妈妈早点过来接你,正好你那些大学朋友也回来了……”
应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门心思放在点火上,好不容易着起的一点火苗眼看就要灭了,应琰擡起後脚跟,手扶着柴火倾身靠近,憋了好大一口气对着竈火吹出。
灰尘扑面而来,火也无预兆地轰隆一声烧了起来。
“咳咳咳——”
应琰躲都躲不及,被狠狠呛了一下。
他保持蹲着的姿势,胳膊架在膝盖上,埋低脑袋在胳膊,後背随着咳嗽一起一伏地抖动。
“怎麽了?”于舒调好电饭锅,听见声音不对劲立马朝厨房走去。
里屋的邢锦也摇着轮椅着急赶来。
“呛着了吗?”于舒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等我去取水。”
“怎麽了?”比于舒动作快一步,邢湛挎着书包拿着试卷跃上台阶,两步跨进厨房,单膝蹲在应琰面前。
应琰执拗地不吭声,只把头埋的更低。
他不是故意不理他,只是觉得丢人,这点小事没有邢湛都做不好。
“擡头。”邢湛眼里也是藏不住的着急,但也大概能猜出他的别扭。
“不用你管。”在面子与受罪面前,应琰果断选择了前者。
“快让我们看看。”邢锦手轻搭在应琰右肩,语气听上去有点懊悔,“早知道我来了,前些日子隔壁的孩子烧火还把睫毛给烧秃了,烧得短短的,和割完麦子留下的麦茬一样,短短地立在眼睛外。”
应琰:“……”
邢湛:“……”
“让我看看火烧眉毛了没?”
果不其然,邢湛刚说完,应琰就从膝盖上擡起了头。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他长牙五爪气焰十足地瞪着邢湛,这人不管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揶揄他,尽管是为了让他擡起头,但邢湛就不能换个其他好的说辞,非要故意激他。
这麽一想,应琰心里更不平衡了,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眉眼和嘴角向下耷拉着,长睫和眉毛上粘上薄灰,鼻尖也有,星星点点的,像只小花猫,让人禁不住生出怜爱,想去触碰。
对爱的人,他的每一次委屈都是我暴雨天。
但最让邢湛移不开眼的,还是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润着泪光,眼眶泛着红丝,灰尘覆在周围,倒是无端框出一种隐晦的破碎妆感。
邢湛单膝蹲着,没说什麽,盯着他轻叹了口气,最後还是没忍住擡手在他眼角蹭了蹭。
指腹没印多少灰,只是有点湿。
邢湛垂下脑袋,馀光瞥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于舒,立马收回还欲再覆上的手。
应琰腿都快蹲麻了,被邢湛这麽一碰,心里也顿时更加憋屈。
都怪邢湛,非不理他,非要和他吵架,还要扔下他去参加竞赛。
但他又知道邢湛这麽做没有错
心里也没有理由不让邢湛这麽做。
“喝点水。”于舒过去,把应琰从地上拉起来,扫了扫他头发上和脸上的灰,确认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後,说:“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不会用这个就买个电锅。”
“火着了。”应琰接过水,侧开身,证明自己没白忙活。
于舒摇着头笑了笑,语气又爱又无奈,“上楼去洗一下。”
邢湛把试卷装在校服口袋,看了一圈後,只把书包取下来递给应琰,“去洗个澡吧,剩下的我来。”
应琰:“……”
又想支开他。
他夺过书包抱在怀里,顾及家长在场,只得憋屈又气恼地上楼。
“你俩吵架了?”邢锦看出于舒有话要问,刻意先她一步。
“嗯。”邢湛按动打火机,火苗从柴火底部开始燃烧,火光跳跃映照在瞳孔。
“吵架?”于舒听到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反而觉得两人相处的有点太好了,但这种好里又参杂着一种疏远,看不见的却又明显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