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料到陆离会遭人惦记,加之自身灵根驳杂,索性来千度涯瞧瞧——只要他退位的消息散开,南蜀便会立马席卷北上。
所以陆离这最後一灾到底是亡国还是亡夫,就成了未知数。
魏韧表面笑着,望着陆离:“还剩几难?”
陆离被他的眼神盯得寒毛耸立。
一个身负杀母之仇的男人如此这般关心自己的任务进度,除了捣乱还能干嘛?
陆离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摸摸飞符。
这里人多眼杂,回去得问问鸿钧,男主惨兮兮的跑来千度涯送关怀是为哪样?
魏韧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凉凉一笑。
一炷香的休息时间结束,陆离继续上课。
魏韧瞧着在黑板上写字的少年,心想:“这字还是我教的呢。”
正想着,一只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魏韧正要回头,眼前忽地黑下来。
玄佑寒着脸拍拍手,把地上疯狂蠕动的口袋一路拖拽,狠狠丢进粉扑扑的河流。
口袋顺流而上,在倒挂流间起起伏伏。
他心里终于畅快了。
课後陆离联系鸿钧,鸿钧那边迟迟没人接应。
玄佑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他收回飞符。
回到桃花洲,陆离看了眼倒挂流里的杂物,叫小乌龟把人放下来送去河对面,然後摸出了许久未看的天书。
他心神不宁,玄佑静静拥着他。
“房间什麽时候装修?”陆离放下书问道。
玄佑:“现在。”
材料全都准备好了,他一直在等陆离学会画桃花。
这几天陆离都不偷偷往狐家跑了,干脆把颜料和纸都摆在矮几上,每天回来废寝忘食的练画,丹药都不卖了。
他十分刻苦用功,却被第一次画画的玄佑整破防了。
天赋这东西,挑人。
不过好歹磨炼许久,终是摸到了艺术的大门槛,有了手感,画得像样了。
玄佑干活十分迅捷,小半天就把空荡荡的屋子改造成了图纸上的小三间。
方方正正的窗子被凿成了月洞门,外面做了一个遮雨阳台,放了一只铺着软垫的吊椅,大小刚好够陆离在缩着里面睡觉。
玄佑知道他喜欢蜷缩的睡姿。
阳台栅栏上留出一排空隙,填上土就能养花种草。
墙屏安好了,陆离捯饬颜料,他怕自己发挥失常,把雪白的墙面毁掉,踟蹰半天,又在纸上构思半天,等终于再提笔的时候,玄佑已经把卫生都打整好了。
他向陆离走来,从背後拥住,握着陆离的手在壁上落笔。
笔走龙蛇,很快就勾勒出一株斜立的桃花,飞红万点落在于枝丫,这等天分,不愧是天道亲儿子。
陆离只有画最上面的一枝桃花时才派上用场,他骑在玄佑脖子上,画完回头一看。
他的桃花要留白没留白,要灵气没灵气,生硬呆板的占据了最高点,丑得一目了然。
咬牙瞅了半天,蘸饱墨水在顶端画了只墨乌龟。
好了,神形兼备。
“画个貔貅!”
砸掉笔,撂挑子跑去阳台。
玄佑捡起滚来滚去的笔枝,调兑好颜料带过去,把桃花画了陆离一身。
笔触忽重忽轻,冰凉的毛刷打着璇儿,忽然从腰际攀向肩部,墨色遒劲的树干像夜色一样狰狞,粉色的花朵错落其间。
陆离微眯着眼趴在吊椅上任玄佑在他背上折腾,一只手懒懒搭下地。
手指陡然痉挛。
“够了……”
薄衫盖在腰窝下,大半垂地,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能看到下面那片隐约的风景。
玄佑一直专心做画,不经意间擡头。
少年雪白的手向他伸来,眼尾含着一片艳色,宛如雪夜玫瑰般恍然闯入眼帘。
对岸的人砸掉千里眼,瘫在床上邦邦捶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