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佑是个直球,当即扯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绷带。
你瞧瞧他那不治而愈的功能来得正经不?
鸿钧故作惊讶:“咦!这真是闻所未闻,他的伤,怎麽弄到你身上了?”
玄佑低着头。
还能怎麽?蟒吃里扒外呗,伤的不是它就一点不手软。
鸿钧体恤的掏出一瓶神药,唏嘘道:“蟒做得不对,我也知道你不愿带小孩。”
玄佑点头:“记得把他领走。”
鸿钧笑笑。
“他十七岁了,跟他同龄的许多人都当爹了,严格说来是半个大人。你只消费点心,教他灵王传承就好。”
所谓传承,就是神族文字和那一本厚厚的法条。
衆所周知神文就是天书,那笨笨的脑瓜几时能学会?
二师兄真是异想天开。
鸿钧忽略他冷漠的神情,老神在在的眯起眼睛。
“待他成神之时,我帮你找回记忆。”
“……”
说者无心,听者空洞的心口却骤然一缩,从深处渗出一点战栗。
玄佑终于把视线从棋盘挪到鸿钧脸上。
记忆什麽的不重要,主要是每月下旬无端暴动的识海让人很痛苦。
他想破脑袋,找尽方法,也查不出症结所在。
回顾漫长的一生,只知道从一个晴朗无云的早晨起,他就跟梦游似的出现在千度涯这片桃花林中,元神缺了一片,记忆丢了一半,多了条讨人厌的蟒,唯一的线索是身边的两张纸条。
一条:【镇守千度涯】
另一条:【剑峰倾塌,速离】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麽要给自己下达这样奇怪的命令,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剑峰倾塌,才有揭开隐秘的机会。
剑峰就是桃花洲背後的万仞悬崖,一时半会儿似乎不打算塌。
当时他回过神毁掉纸条,试图离开此间,整个身体却僵在原地,下意识觉得,离开这里会出大问题。
神的第六感通常昭示命运,跟命运对着干的神仙会死得很惨。
于是他画地为牢似的在千度涯自囚了三千年。
月初修补结界,月末半身不遂。
谁都无法给他解惑,找回记忆就成了势在必然。
他望着鸿钧,良久:“好。”
鉴于陆离心智不成熟,玄佑将他粗粗的评估完,开始编儿童教材。
次日,玄佑在楼上斟酌“三十天内学霸速成记忆法”,以及“好学好记儿童拼音表”。
楼下的“儿童”呼朋引伴。
叽叽喳喳。
桃花洲千百年没这麽吵闹过。
玄佑空荡荡的心脏憋闷起来。
他打开窗子吹风。
岛内时时刻刻都在他的监视下,法眼一睁,就看到三百米外的桃林间,一群女的在蟒旁边搔首弄姿。
少年拿着留影石咔嚓一顿乱拍。
蟒不愿意配合,把头扭到一边。
“黑耀看这边,头低一点,太低了……干妈把花稍微移上去些,看天……”
玄佑瞅着被糟蹋了满地的桃花枝,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他倏然来到现场,把滚在地上找拍照角度的少年拎起来,一个眼刀向衆人扫去。
她们一哄散了。
玄佑没什麽起伏的道:“一瓣桃花就是人间一条命,花开人在,花落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