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
温不语顺势想起身,江敏梅立马将身子半靠前,双手拦住了她。
慢慢把温不语的肩按了回去,江敏梅见她这麽急着动身,不免多问几句:
“想喝水还是想吃东西?你好点了没有?妈再去叫护士过来看看?”
江敏梅脸上带着疲惫,温不语刚擡眼,就与她满是红血丝的双眸撞上了。
江敏梅眼里似乎还带着热泪。
心里漫起涩涩的感觉,温不语鼻子一下就酸了。
从小到大,她都鲜少被这样关切。
从前弟弟在时,她总是被忽视的那个。即使是弟弟不在,父母由于忙碌,也总不愿多花心思在照顾她身上。
偏偏温不语也是个不愿麻烦人的闷葫芦。
以往生病都是温不语自己扛的,小到感冒,大到发高烧,她都自己扛。
烧一阵,苦一阵,就好了。
江敏梅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久久不能平复下心情。
“温同学在宿舍里拿刀划自己,这事您知道吗?”
“老师您误会了。”
江敏梅肯定道,“我女儿一向很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不,您应该多关心她的内心想法。这个阶段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叛逆,加上高考压力大,身为家长,应该对孩子进行必要的心理疏导。。。。。。”
挂掉电话後嘟嘟嘟的声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让江敏梅缓不过劲。
顺道去精神科复查,出院後的温不语还是要继续吃抗抑郁药。
家里的父母因为这件事又闹了起来。
父亲以浪费钱丶矫情为由指责她,母亲难得站在她这边,温不语不希望他们因为她而吵架。
她极力劝架,好不容易劝和了,却在半夜路过父母房间时,无意听见他们说的话——
“当然是小旭更重要了。”
听听,这就是口口声声为她好的父母。
温不语捂着灼痛的手离开,脚步越拖越沉重。
这是刚刚父母吵得面红耳赤推开劝和的她,她撞落水壶,滚烫的热水浇在她手上留下的。
无人在意她的伤势,难得护着她的母亲被父亲怼得哑口无言,将怒气转移到她身上,指着女孩声嘶力竭地控诉:
“要不是因为你!我的生活为什麽会这个样子!”
温不语这才知道,她从出生起,本就是错误的。
江敏梅和温林是大学时认识的,当时外婆反对,爸爸就让妈妈先怀上,到时候水到渠成,外婆也不能不同意了。
被恋爱冲昏头脑的江敏梅糊里糊涂的,就这样去了温家。
那个孩子,就是温不语。
婚後温林性情大变,江敏梅才发现他是个又赌又烂的人。她的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她想走,可人人都劝她,她还有两个孩子。
全部希望寄托在温不语身上,母亲病态地希望她乖巧懂事。
温不语像个提线木偶,走不出去,走不出小时候那个漆黑无人的屋子。
他们总说为了她好。
“可我不希望他们为了我。”温不语曾和好友陈雨宁说:
“好的差的我都无所谓。”
“不要再说为了我。。。。。。”
温不语曾偏颇地幻想,要是没有她,妈妈就不会受这些委屈了。
病里,母亲忽而想起了班主任说的话,又想起之前看见女儿的日记本,思来想去再三勒令温不语不能和祈愿走太近。
隔天裹着厚重绷带的温不语和谁都没讲话,宽大的外套盖住她手上的伤,面对上前搭话的人,她也只指着自己的嗓子,摆摆手没开口。
一方面是感冒喉咙刀割似的难受,一方面是她自身情绪原因。
祈愿上前和她说了好几句,温不语也是淡淡的,脸上苍白不愿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