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然头昏脑胀,脸色惨白,身体已经失去知觉,走路如同脚踩软绵绵的棉花,一步一空,天旋地转。
真是受罪。苏安然苦着脸心想。
飞莺从车子里搬出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放在张妍旁边。
张妍使了眼色,飞莺忙拿出毛茸茸的白虎皮铺在地上,拿出食盒丶酒具,搬出大红木盒子,退到了一边。
“安然妹妹受苦了,赶紧坐下休息。”张妍扶着苏安然慢慢坐在了虎皮上。
苏安然顺从地坐了下来,感觉身下的垫子厚而软实,还有些粗糙,和车厢里的软垫触感大有出入。
哎?苏安然的意识慢慢回笼,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低头一看,下面居然是一只白色的吊睛大虎皮!老虎晶绿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一样。苏安然猛地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得亏她不是纯正的古代人,要是搁原主,定是要吓死。
“妍姐姐,这虎皮。。。。。。”苏安然疑惑看向张妍。
张妍小心地盯了会苏安然,发现她虽然柔弱,面上却无半点惊惧之色,也无半点忸怩造作之态,内心啧啧赞叹,心想,哼,不像那黎青若之流,整日里就知道大惊小怪,一点礼数都不懂。安然妹妹也算是女中豪杰!
张妍心中对苏安然又亲近了几分,笑道:“这白虎可是我在丽山打猎时的战利品!本来想抓活的养在府中,可惜呀。”张妍叹了口气,“当时狩猎经验不足,一箭便将它射死了,只留个老虎皮。”
“自己射的啊。。。。。。”苏安然面容无奈地扭曲,面前这女子原还想圈养一只大白虎!她现在特别好奇张妍的宰相老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般与衆不同的女子?
缓过神的心月快速小跑至苏安然身边,一眼就瞧见了铺在地上栩栩如生的白虎皮,吓得惊叫出来。
旁边立着的飞莺淡淡瞄了她一下,心月忙捂住嘴巴,退到苏安然後边,发现苏安然和张妍谈笑风生,并未将老虎皮放在眼中,心头五味杂陈。
飞莺勾唇笑着看向心月,仿佛在说,你家主子都不怕,你瞎叫个什麽劲?!
心月对飞莺翻了个白眼,垂手而立,压住狂跳的心,不敢再言语。
“安然妹妹,这是自家做的冷珍郎。取那上好的羊肉,切成通透的薄片,蘸取秘制的料汁儿,味道妙不可言,安然妹妹快尝尝!”张妍打开食盒,取出了大大小小五六个盘子,将干净的玉箸递给苏安然,还没等苏安然开动,自己便开动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冷珍郎?有趣的名字。苏安然笑着接过玉箸,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片,蘸取浓郁的酱汁送入口中,肉香味在舌尖蔓延开去,肉质鲜嫩的口感被酱汁紧紧锁住,而苏安然吃不惯的羊膻味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一口下肚,苏安然不住点头:“这羊肉嫩而不腻,果真世间美味。”
“那是。”张妍连连点头:“安然妹妹果然好眼光!快尝尝这烤炙鱼,杏花虾饼。。。。。。”张妍口齿不清地报着菜名,不一会苏安然的碗里就堆得高高的。
“还有这温好的葡萄酿,用这白玉玻璃盏盛最为芳醇。”苏安然看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又小啄一口葡萄酿,果真甘甜清爽,回味无穷。坐马车的疲惫在美食的治愈下瞬间一扫而光,苏安然只觉周身萦绕着幸福泡泡。
果真这世界上没有什麽是美食治愈不了的,如果不能治愈,那就再吃一口。
苏安然边吃边耸动着肩膀,此时她才有心情和力气察看四周。
放眼望去,绿茵茵的草地广袤无垠,野花遍地,春水初生。左手边立着一排排繁盛的樱花树,似霞,似锦,如梦如画。头顶上碧空如洗,远处稀稀疏疏地传来潺潺泉水之声,微风浮动,鸟鸣婉转,让人一时分不清置身在仙境还是人间。
苏安然看着这春日盛景,只觉得胸腔中油然升起一股雅兴,可惜,胸无点墨,憋了半天只得一句:“果真美不胜收!”
“是啊。”张妍赞同地点点头,这地可是她老爹喝酒的秘密基地,人少景美。可惜上次被她老娘发现後,老爹再也不敢来此地,没想到最终便宜了她。
张妍不自然的摸摸鼻子,看着这眼前美景摇头晃脑缓缓道:“春归来时风传信,”
嗯?苏安然听着一懵,惊讶地看向张妍,心月不是说此人最不爱舞文弄墨?今日怎麽?是被这春日盛景折服了?
张妍思索了一瞬轻轻嗓子,又道:“满城樱落,樱落,”张妍皱眉,苦恼地摩挲着手掌:“樱落,樱落。。。。。。”张妍想了许久也没想起後面的词,又看着苏安然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额头溢出薄薄的汗。“这个,这个,樱落。。。。。。”张妍结巴着,瞪了一下旁边悠然自得的飞莺,眼睛里在说“愣着干什麽?!还不赶紧救救你主子?!”
飞莺憋着笑上前俯身捂着张妍耳朵说:“荣华凝。”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空旷无人的地方却显得分外清晰,不远处的苏安然一下子就听见了。
“哦,对对对。”张妍恍然大悟地拍拍大腿:“荣华凝,荣华凝。”
张妍轻轻拂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尴尬地笑着,又想了会接着道:“试问。。。。。。试问。。。。。。额。。。。”张妍对飞莺使了眼色,飞莺默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丫头!早知应该带柳眉出来的!张妍头疼欲裂,支吾道:“试问。。。。。。嗯。。。。。。韶光。。。。。。。韶光。。。。。。”。到此後张妍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不由瘪嘴皱眉,心想:这诗怎麽那麽难背啊。哎!前几日好不容易让丫头们东拼西凑了一首诗,昨日花了一天的时间费心背了下来,今日一开口便什麽都忘到九霄云外。
这咬文嚼字的事果真与她反冲!张妍拂了拂袖子,端起葡萄酒一口饮尽,气恼道:“算了,算了,酸溜溜的诗真麻烦!”张妍心中气馁:得,今日又得让人嘲笑了。
苏安然捂嘴轻笑,拱手道:“妍姐姐果真好诗,安然自愧不如。”
张妍盯着苏安然巧笑嫣然的眼睛,发现眼眸里并没有任何的轻视与傲慢,反而夹杂了促狭和打趣。
张妍眼睛慢慢亮起来,不好意思挠挠头:“哪里,哪里。这酸溜溜的诗哪里是人作的啊,我们还是玩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