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他回头,“我调一下空调?”
周广愚摇头,把吊床的抱枕抱在怀里。
“忘了问了,你吃中午饭了吗?”林恪掏手机出来,“离七点半还有很久,想吃点什麽?”
“我想看你工作。”周广愚说。
林恪不说话了,周广愚隔着吊床,看不见他是什麽神情,只知道他动作顿了一下。高挑笔挺的身影站在柜台前,半晌:“砂锅粥还是草莓蛋糕。”
“有别的吗?”周广愚问。
林恪:“那就砂锅粥。”
周广愚终于忍不住了,探出头来:“你这样真的很奇怪哎。”
林恪从柜台边走过来,俯视她:“突然想起来,我这里有数学物理卷子,你做不做?”
周广愚:“……”
她试图讨价还价:“英语。”
“没有。”林恪恢复了傲慢的神色,把那本数学卷扔在桌上,“做,做完帮你改。”
周广愚扒拉一下卷子:“你英语九十来分,也不备点英语题……”
林恪强调:“七十分的数学。”
“……”周广愚咬牙切齿,“你厉害。”
她把腿曲起来,正好靠在吊椅的抱枕上,低头按开水笔。
周广愚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偷偷透过编织吊椅的空隙看林恪,对方坐在柜台後的高脚椅上塞着耳机看手机,偶尔用笔记东西。黑蓝色羽绒服脱掉挂在椅背上,柔软的橄榄色毛衣柔化了棱角。
显得格外居家。
冻麻的神经渐渐恢复,基本的逻辑思考能力也在几何体里重返。她难得感到难堪,仰头倒在抱枕上,手捂住脸。
完蛋。
真完蛋。
哭被他看见就算了,还跟人来约会了。
明明都说得很清楚了,“觉得你不喜欢”什麽的,这回又答应他看表演,会不会显得很刻意啊?
“写完了?”林恪问。
周广愚“啊”了一声,下意识翻坐起来,练习卷掉落在地,这本新卷子早就被林恪钉死了,于是林恪低头,映入眼帘的就是第一张卷子左上的三个大字:
周广愚。
像是将这本练习卷占为己有。
“……”林恪看着她。
“我习惯了。”周广愚木着脸,“不然你把我名字这一块抠下来吧。”
林恪:“好主意。”然後周广愚就看着他按开红笔,一声不吭帮她对答案。
冬天天干,店里开着加湿器嗡嗡作响,周广愚抱着膝盖往他那儿凑了凑,林恪擡眸看她一眼:“冷吗?”
周广愚摇头,眼睛总算不那麽红了,缩在羽绒服里显得乖巧。林恪不自然地低头,重新看了一遍答案。
他们此时隔着不过一指,林恪却放弃了保持距离。
“Thetractorlookingafterthecastironroofforus……”
蓝牙耳机里播放的声音,贴近的耳廓。
“你居然在听英语。”周广愚惊讶,林恪瞬间别开视线,盯着虚空的一个点。
他在不好意思。周广愚知道。
“不错,林老师有觉悟。”她浅笑。
“这种题型考了n回,你还错。”林恪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那道打叉的题,“给你机会再想想,给我讲一次。”
周广愚看着他。
林恪低头望她。
加湿器不停运作,吞吐出如云般的白雾。
太奇怪了。周广愚有片刻的失神。
她之前不算自信,仰慕的人又太遥远,以至于自己在他旁边便黯然失色。所以不做没把握的事,应激般自我保护,关键时刻失声。
遇到林恪之後,却很少这样了。
她没有怀疑,也没有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