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贺璋挑高了眉梢,这什麽情况?
还未等他想明白,便见洛景修抄起海碗猛饮了几口酒,那神情似是烦闷到了极致。
贺璋笑了笑,似长辈般劝导道:“贤侄啊,不是老夫说你,怎麽如此嘴上不留情面?人家好歹是个小女子,要老夫说,这一巴掌挨得也不冤!”
洛景修嗤笑一声,斜睨着贺璋,道:“世伯,这什麽意思?今儿个这一出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
贺璋忙摆摆手,举起酒盏道:“是世伯的错,世伯思虑不周了,只想到恰逢年节,与民同乐,没想到你这位夫人如此有能耐,竟是渝州的商道大户,也难怪你会打人家的主意了。”
洛景修眼神微沉,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强调道:“她已不是我夫人了!”
“好好好,不是不是了。”贺璋好脾气的哄道:“来,世伯给你赔罪。”
说着,招呼衆人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共饮此杯,忘了方才的不快!”
管乐又起,舞姬入殿,席面上又热闹了起来,人人都在说笑着丶互敬着杯中酒,可人人心里都各有思量。
夏佐静静地旁观着一切,时不时地看洛景修两眼,将一切尽收眼底,默默地喝酒用膳。
半夏倚靠在洛景修的身边,端着酒碗往他唇边送,娇声道:“洛公子,再喝一杯嘛~”
话音未落,便听她娇呼一声,手上不稳,半碗酒都洒在了洛景修的身上。
“呀!公子恕罪,奴家不是故意的!”
洛景修烦躁的拧起了眉心,猛地一推半夏,怒道:“滚!晦气得很!”
贺璋瞧见这一幕,只当洛景修还在为方才挨了一巴掌心烦,忙笑着道:“行了,这个花魁伺候得不好,换一个就是,别拿女子撒气。”
说着,冲身旁的花魁扬了扬下巴,“你去伺候洛公子。”
身旁的花魁忙起身行礼,“是,奴家遵命。”
半夏似是受了惊,红着眼退出了偏殿。
***
柳月影一路出了行宫大门,方觉身上有些冷,她走得急,竟是忘了斗篷。
凛冬的风无情的吹透她的衣裙,她一直紧攥着左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道道深紫色的痕迹。
她要拼尽全力的忍,才能忍住心头的钝痛,方能控制自己不至于失态。
她心疼洛景修,他表现得越是不同以往,越是出格荒唐,便表明他的处境越是艰难,许是步步都是险境,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挫骨扬灰的下场。
她要怎麽做,才能替他分担一二呢?
到底要怎麽做?
柳月影努力的平复着混乱的呼吸与心跳,回想方才席间的一幕幕。
从入殿到离开,她只敢匆匆扫一眼贺璋,不敢多端详。
可印象还是有的,贺璋的脸色不好,青灰中透着苍白,形销骨立。
她记得,贺璋年逾不惑,不足五十,可观其形貌气度,倒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丝毫没有秦老板那般的中年人该有的精气神儿。
他的脸上虽一直挂着和蔼可亲的笑意,可那双眼睛却令人看不透,似藏在虚僞的浓雾中,浑浊又迷蒙。
在外行走多年,柳月影习惯了看人的眼睛。
笑容可以作假,言语可以骗人,唯有眼神最为直接。
她看不透贺璋,他在笑着,可字字句句都暗藏刀锋,充满了试探与算计,让人防不胜防,毛骨悚然。
她作为一个被洛景修“抛弃”的“下堂妇”,面对那般言语羞辱该作何反应才合理?才是对的?才不至于让贺璋怀疑?
心乱如麻的急中生智,她给了洛景修一巴掌。
她倒是想直接扇那令人恶心的王监军,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可她不敢啊!她记得,那王监军是贺璋的外甥?
如此,只能委屈洛景修,借由他指桑骂槐了。
柳月影缓缓闭上眼,右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竟打了他,虽已有所控制,可为了不露出破绽,她还是用了些力道的。
他会不会疼?
忽觉身上一暖,柳月影猛地睁开眼,便见燕归梧拿着她的斗篷,轻轻为她披上。
燕归梧浓眉微蹙,沉声道:“我送夫人回客栈吧!”
柳月影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点头道:“好。”
二人方要迈步冲马车而去,便听身後传来一道轻唤,“夫人,夫人留步!”
柳月影转头,便见半夏小跑着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