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没有敏感的胎动,这龙脑香是不是会潜移默化的日日侵入她的身体,在某一日,以极尽惨烈的形式带走她的孩子?
想到这种可能,她便攥紧了袖中的手,再不愿多看芷岚一眼。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冰冷,淡淡道:“滚!滚出鹿鸣山!”
她一向自认宽和大度,平易近人,曾经待柳星辰也从未用过什麽恶毒的言语谩骂。
可眼前这个女人,胆敢谋害她的孩子!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容忍!
她给过芷岚很多次机会,可她从未珍惜过,仗着云畅的恩情,肆无忌惮。
柳月影怒火中烧,极力控制自己没有冲上前亲自扇她两个耳光,已是教养良好了。
若让她再同芷岚同在山寨中生活,她无法接受!
想来也是可笑,她深陷侯府内宅时未曾经历过此等算计,如今嫁入鹿鸣山,同洛景修日日相守,却还能遭了小人算计!
柳如刀看了眼洛景修,只觉阵阵心惊。
以他对洛景修的了解,他面上越是沉静,内里越是如火山喷发,势不可挡。
柳如刀想了想,出声道:“大当家,你……”
还不等他开口劝说,便见洛景修站起身,反手抽出了旁边一直架着的黝黑钢刀,刀尖直指芷岚。
前厅中所有人都惊着了,看着洛景修如煞神降世一般,衆人丝毫不怀疑,芷岚今日要血溅当场。
芷岚的脸色瞬间煞白,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洛景修,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整个人彻底吓傻了。
王二吓得立马一跳三尺远,离芷岚远远的,生怕血溅身上。
何虎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芷岚身前,急切道:“大当家息怒!”
洛景修似听不到任何人的劝说,一双黢黑无光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芷岚。
芷岚吓得跪着往後挪了挪,喃喃道:“你丶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你答应过云畅,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娇十三娘气得啐了一口,“我呸!你怀着别人的孩子,是怎麽有脸日日把云畅挂在嘴边的?!你算个什麽东西,大当家照顾你这麽多年,你良心被狗吃了,竟敢谋害他的心上人!”
柳如刀看洛景修拔了刀,也忙站起了身,上前一步,无奈劝说道:“大当家,想想云畅吧!”
阿风也紧张的看着洛景修,连无毛都收敛了懒散,站直了身子。
这麽多年,大当家待他们情同手足,从未冲寨中人动过手,即便有人犯了忌讳,也是赶下山便罢了。
难不成今日要破了规矩?
洛景修只觉内里的血液一阵阵的直往天灵盖上冲,如滚开的岩浆,烧得他五内俱焚,沸反盈天,马上就要燃尽他所有的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如看蝼蚁一般的看着芷岚,沉声道:“我是欠云畅的,可我不欠你的。你若作为他的未亡人安分度日,雪狼也不是不能养你一辈子,可是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谋害当家夫人!”
洛景修剑眉紧拧,只觉手中的刀似被染上了蓬勃的怒意,都快控制不住了,急需宣泄,他回身猛地挥出一刀。
“刺啦……”
立于狼皮椅旁的一面雪狼的旌旗应声而裂。
钢刀精准的划破了整面旌旗。
洛景修看着那面旌旗上被割裂的狼头,沉声道:“今日,你我恩怨两清,我再不欠云畅什麽了。”
柳月影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有些心疼。
他对云畅的愧疚,终是被芷岚挥霍殆尽。
古来文人割袍断义,如今他斩旗绝恩。
洛景修回头看向何虎,道:“何虎,你既护着她,便带她下山去吧!从今以後,再不许你等踏入鹿鸣山地界。”
他狠狠一甩手,钢刀刀尖冲下,直直的钉入地上,立于何虎面前,“若违此言,定斩不赦!”
沉重的钢刀微微震颤,带起阵阵嗡鸣。
何虎看着眼前黝黑的钢刀,擡眸看向洛景修。
良久,何虎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朗声道:“谢大当家多年的庇护之恩,何虎感激不尽,谢大当家成全!”
说罢,重重的叩首在地。
芷岚还想再说什麽,被何虎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半扶半抱着出了前厅。
***
何虎草草收拾了细软家当,带着芷岚连夜离开了鹿鸣山。
客栈里住了两日,便在城东桃花巷寻了个小宅院安家落户。
诸位看官瞧着这“城东桃花巷”可眼熟?
对咯,无巧不成书,何虎同苏家做了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