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盈被他惊到空白的思绪终于跑完八百里回归躯壳,眼里的迷茫混乱的目光重回清明,当即伸手要去推开面前之人,被李长生眼疾手快当场按住。
这还不算完,这厮竟然还揉了揉他掌心要与他十指相扣!
李持盈何曾这麽被人压制过,当即气血上涌,也顾不得不能轻用内力的嘱咐了,手上蓄力,一把推开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被鬼上身的李长生!
李长生当然没被鬼上身,被推了一个仰倒也不生气,伸手摸了摸被对方一掌拍到的胸口,面色如常地看向李持盈。
那边李持盈却因为情绪起伏跌宕外加擅动内力,许久没有痛过的心脉也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现在他也管不了什麽心脉痛不痛的问题了,令他脑袋更痛的事还在眼前呢!
李持盈胸口一口气堵的上不来,虽然身处四处遮蔽的亭中,但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整个人身上的热气刹那间全散了,跟掉进初化的冰水里没区别,气血上涌,手指处的血液却好像僵硬不流动了,冷的发抖。
站起身後,更是眼前一阵发黑,最後好歹掐着手心站稳了。
李持盈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但依旧忍着脾气,冷声质问:“你刚才在做什麽?”
“情不自禁吻了师父您一下而已。”李长生动了动唇角,并不如何害怕他师父的冷脸,甚至还伸手想去抓他师父的手,被李持盈一把打开。
李持盈脸色更加难看了,一阵青一阵白,神色中难掩的难以置信,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你疯了?!”李持盈低喝一声,“你要是没睡醒就去外面站两个时辰再来跟我回话!”
“我一直都很清醒,我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李长生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不清醒的是师父您吧。”
“……你说什麽?”李持盈有片刻的愣怔,仿佛听到什麽笑话一样。
你大逆不道,心怀不轨做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来,还说我不清醒?!
李持盈简直要气笑了。
李长生:“我已经很注意和您之间的距离了,行事从来没有过半分逾矩,但您呢,从江津镇重逢以来,言语轻佻丶玩笑之话张口就来,行事更是毫不避违,您把我当作什麽了?到底是我不清醒还是您不清醒?”
李持盈立刻就要驳斥,却猛然想起这段时间和李长生的相处,愈想愈心惊,两人平日里相处的状态说是师徒,实则更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多年旧友,然而又比朋友间多了一些旖旎难言的气氛。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道侣”这个词,连忙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沉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顿了一下,他看着李长生神色不动的面容,又说:“如果给你造成了误会,是为师的错,我以後不会再这麽说了!”
李长生提了提唇角,轻轻笑了下:“晚了。师父,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在我没意识到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感觉的时候,我就已经先喜欢上你了。在剑阁的一天天,一年年,每一次清修,每一次挥剑,早就在平时的日常相处中,就心动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曾经尝试去抑制这种感情,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心动不是我能控制的。”
李长生很少说这麽长的一段话,停息片刻,直视着他说出自己的决心。
“您知道我是一个什麽样人,我要是想做什麽事就一定要去做!”
李持盈被他这幅猖狂的模样气的直发抖,以前只觉得李长生性格有些偏执,哪怕行事狂妄不羁他也只是觉得有个性,出门在外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没想到丶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身领略到!
李持盈冷笑一声,“那你现在跟说我这个想干什麽?想让我拍手称好?还是想让我给你写个匾额挂起来?!”
李长生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火光明亮的多情眼,认真而又严肃道:“我想请师父您做我的道侣。”
李持盈愣住,继而怒火中烧:“李长生!你这是要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吗?你别太放肆了!”
李持盈活了这麽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过气,感觉李长生就是生来克他的,今天生的气这辈子都有了!
李长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反手拔出身後背着的长生剑,双膝一弯,在李持盈面前跪了下来。
长生剑双手举过头顶,李长生扬起脖颈看他:“对您的感情虽然不如我能控制的,但我并不後悔。如果师父觉得我恶心的话,也可以一剑杀了我,弟子无怨无悔。李长生这条命也是师父您给的,若不是当年您救了我,我也早就去地下见我父皇他们了。”
李持盈握住长生剑,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剑身横在李长生颈边,冰凉彻骨的剑锋擦过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李持盈神色愈发冰冷,手中剑又握紧了几分,咬了咬牙,猛然擡手斩下!
性命之危近在咫尺,长生剑在他人手中握着,李长生却动都未动,神情不悲不喜,只淡漠地看着头顶之人。
剑身在李长生颈边半寸处停下,剑气荡起侧边的碎发,冰冷如霜雪的剑锋却没伤他一分一毫。
李长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半路收剑,不仅要动用内力,对心脉丹田的伤害更是严重。
李持盈深呼吸一口气,将上涌到喉头的一口血咽下。
将长生剑狠狠摔到他旁边,剑身在地上弹了两下,倒在一边,李持盈语气冰冷:“你在逼我?赌我不敢杀你?”
“没有。”李长生如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