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连徐四他们都不知道。他连周归馀都没告诉。
所以,年前那个周六,他在加班。
为什麽公司里老员工一大把,是派他去呢?
送人之前,他也问过赵董这个问题。赵董回答他的是,是洪敬安指定的他。如果不是他,其他人,他都不放心。
当时吧,他还真信这个了。啧,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他浑身都不得劲儿。赵董这个老狐狸,又安排他做事儿!
而且,很奇怪,出了这种事,洪敬安并没有私下联系他,倒是赵董把他叫去办公室说了不少。还是老生常谈的宗旨,外面的人要吃饭,咱们做事不能凭一时意气,要三思後行。谈完,就让他去西直门了。
太安静了。外面热火朝天,公司至今没什麽大动作。是他错过了什麽吗?
工作群里有消息弹出来,是傅蓉转发的最新进展。
据说,这份爆料帖的IP显示在美国,指向贝希摩斯的某个实验室。但当安保撬开实验室的门,冲进里面进行搜索时,却空无一人。
这条最新消息在网上发酵,像是病毒一样,迅速传遍各大网络。不一会儿,他手机上的APP和浏览器就相继跳出来了这则标题,醒目得叫人感到异常。
按理说,涉及到国内外的信息差问题,他们国内不应该传得这麽快。且,在小栈和曜星社都已收到正式文件,通知他们近段时间禁止接受有关此事的任何咨询的情况下,为什麽他们圈内还有大量报道此事的信息出现?
如果是曜星社这麽明目张胆……是要撕破脸皮了?
但怎麽没个消息呢?他很不理解。
而更让他不能理解的事情还在後头。下午,在他费劲吧啦的让这些人把字都签了没多久时,他接到萧然的电话,让他去清华带几个人回来。
这是又来活儿了。他已经懒得去问为什麽要找他了。
外联办的人,像前线的同志一样被派活儿,要说公司缺人手……总部这儿不挺多人的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过个门都得亮牌子,比平时都严。
一边坐电梯下楼,他一边快速浏览手机里刚收到的资料。很好,里面居然还有医学生。上车後,他下意识点进鱼儿的界面,想给她发消息,但想了想,又算了。
有点累,他轻轻叹出口气,刚闭眼假寐,司机就发出了一声揶揄,“王处,追对象呢?”
“啊?”他下意识把手机盖下,面上闪过慌乱。
司机盯着路面看,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调侃着,“这麽惆怅。咱这接人的工作惆怅麽?”
哦……他松口气,抱胸往後靠去,“主要是有点累。我休息会儿。”
说是休息,但他一闭眼,还真睡着了。自从帖子挂出来後,他就忙得跟头生産队的驴似的,不是去这里平事儿,就是去哪里批评教育谁谁谁,能好好睡觉的时间很少。
他醒来时,司机刚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正在给保安递条子做登记。因为是用公司的名义来的,保安登记完後,把临时条发给他们,顺嘴问了句:“来招人啊?”
啊,对,招人。春招即将来临,他们提前批。司机意味深长的应下,看得他想笑。
这次要“招”三个人,都是普通人。前两个,一个在计算机院,一个在医学院,都是学生,不知事,被网上那些言论煽动了,当起了要组织学生游行的领头人,得带回去批评教育。最後一个有点麻烦,是生科院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主攻基因方向。
这很不好。圈里的事,牵扯到普通人。尤其还有这种学者加入进来。
司机知道他是从这里毕业的,主动揽了找学生的活儿,让他去找教授。用司机的话来说,就是:“咱进这种高等学府,有点自卑。要是那教授说点啥,我听不懂,不就尴尬了?”
论国人对读书人的尊敬。他只好咽下他去找学生的话。本想着……算了。
按照二壮给的定位,他打着哈欠,耷拉着背去到生科院,敲响了实验室的门。
教授两鬓斑白,独坐在实验室里,似乎早就他们这样的人会来,在见到他後并不意外,反而示意他去提桌子上那台他已经备好的实验箱,平静道:“里面的东西,是我那位朋友在贝希摩斯毕生的研究成果,是我一辈子都不会触碰到的领域。我现在,替他结题了。”
所以,这很不好。有这种学者加入进来。
他将实验箱提起来,示意教授先出去,随後才关上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後。
路上,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各栋教学楼里鱼贯而出,去往下一堂课的教室。无数鲜活又年轻的生命跃入眼前,年迈的教授走得缓慢,忽然对他说:“网上那篇文章说错了,‘祂’不是神明,只是一种尚未被公开的新物种罢了。虽然‘祂’的细胞在历史实验数据里被证实了能无限叠代,末端并不会丢失序列,在理论上的确很接近神明长生的状态,但如果把细胞浸泡到氟锑酸里,随着浸泡时间的加长,那个无限数会逐渐变成有限数,并在约八小时後,呈指数级下降,在约360天後最终归零。年轻人,科学没有死。[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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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高斯的名言。
[②]:现有科学证明,细胞每分裂一次,繁殖以修复损伤时,DNA末端就会丢失一小段序列,端粒就会缩短。当端粒侵蚀到极短的长度後,就会导致细胞死亡。正常人的细胞可以分裂50~60次,分裂周期大约是2。4年,人类的理论寿命是100~150岁。
在这里,①和②进行对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