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小床好像也变成傅亭房间里的床了,软而干净,就像傅亭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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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傅亭肩上挂条毛巾,头发往下滴着水,磨磨蹭蹭坐到傅玉床边。
思来想去,她决定求助自己的亲妹妹。
傅玉正在咬着笔杆做题。最後一次摸底考,班主任找班里进步大的学生谈话,说傅玉如果继续保持下去,努努力考个一本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冲刺个好一点的一本院校。
傅亭说的犹豫:“如果有一天,你的一个朋友,突然对你说她想你了,想见你,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傅玉正看一题看的脑子疼。听亲姐来咨询自己情感问题,简直是个完美的休息借口,立刻放下笔,“这有什麽奇怪的。这两句话,加起来不到十个字,拆开看不奇怪,合在一起也不奇怪,排列组合也不奇怪。”
“但是,你试想一下,呃,真的不奇怪吗?一般都会说‘我想死你了’,不会说‘我想你了’吧。”
“姐你脑子进水了还是中邪了?我们班那帮女生何止是你想我我想你,天天写纸条,什麽‘山无棱天地合’‘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一点相思万点愁’……互相写情诗呢,‘我想你’这几个字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说完,傅玉忽然意识到什麽,眼中精光一闪,飞扑上前,“姐,是不是哪个男的跟你说的?是不是我斌哥?我磕的cp要成真了!”
傅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和赵斌是好朋友,而且赵斌现在对她在火锅店的一个同事有意思。
“滚,是女的,女的!”
“哦。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傅玉失望。“再说,你哪有什麽同性好朋友……”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自己班里就有一个默不作声但目中无人的拉子,最快说:“还别说,我们班就有一个——”
说到一半,及时住嘴。
她很避讳在傅亭面前提起这些。
傅亭不明所以:“什麽?”
“没什麽。”
她从傅亭身上爬下来写作业去了。
傅亭甩头。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甩出几道小水珠。她觉得自己像一条甩水的狗。
差不多半年没剪头,黑色发根长得和染过的黄色部分一样长,快垂到肩膀。傅亭莫名想起扒拉狗皮做大衣的库伊拉,她也是头发一般黑一般白,只不过人家库伊拉是左右分区,她是上下分区,一个是魔女,一个是发疯的朵拉。
要不就不剪了。私心里,傅亭其实没那麽喜欢短发。短发需要经常打理修剪,反而比长发麻烦。
而且她留长发的时候,时不时有人夸她漂亮。那会儿她假装谦虚,嘴上连连说“哪有哪有”,实际上心底乐得不行。
前年剪头又染了之後,变成精神小夥了。
祝卿安也是一开始把她认成了傅玉的哥。
那会儿自己贴着纹身贴,兜里塞半包永远不会抽的烟,脚上踩拖鞋,顶一脑袋干枯毛躁的黄毛,跑到公主似的祝卿安面前道歉,压根儿没想过会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
傅亭想着,刚露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就听到隔壁一记响亮的巴掌。
紧接着是滕娟愤怒至极的咒骂:“吃吃吃就知道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
然後响起小虎压抑的哭声。
傅亭痛苦的闭上眼睛。冰冷的现实再一次证明,她不适合回忆,也不适合感性。
傅玉尖叫:“吵死了!姐我们什麽时候能搬出去啊。”
“再忍忍,我攒了一点钱,等你毕业就搬出去。”
安抚完傅玉,傅亭跑到门口,果不其然小虎被丢在院子里,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她拉起小虎的手,没有说话,到厨房沉默的下了一碗面条。
就单纯白水煮的挂面,但被饿的发慌的小虎抱着碗吃的精光。
“姐姐,如果我能长大,我会报答你的。”
吃完,小虎稚气的说。他很想报答点什麽给傅亭,但是两手空空,只能说一些自己都拿不准的空话。
傅亭看着他,目光最终变得柔软。她抽出纸巾在小虎嘴角抹了一下,替他擦掉面条汤水。
她不需要小虎的报答。给他一口饭吃,也算不上什麽恩情。
“不用。你只需要成长成一个不那麽坏的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