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丶我都是为了天下太平,我不想死……”那名道修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扑上前紧紧抱住了顾怀盏的大腿。
原本就站得不稳当的顾怀盏,受到冲击後不可避免的向後倒去。
预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後一阵清风拂过,他跌落到柔软的怀抱中,而声声求饶也戛然而止。
将顾怀盏冲撞倒的道修被拗断脖子,硬生生将他的头颅拔下,顾怀盏伸出手握住那只被温凉粘稠的血液包裹的手,被他牵住的一瞬间,狰狞锋利的利爪又恢复往常,握在手中甚是柔软无害。
顾怀盏顿时松了口气,当归的理智尚还未完全泯灭,他能还认得出自己。
但很快,身後的人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感觉到被他紧握着的手正要抽离,顾怀盏索性转过身去抱住他,一手扣着他的後脑将他的脸摁向自己,一手环在他窄细的腰身处。
顾怀盏捂着他道:“让我抱一会儿,我快站不住了。”
隔着皮肉当归能感触到在那之下的心脏正循循规律的跳动,温柔细微却令他在一瞬间清醒。
杀伐褪去,他眼中狂躁的猩红晦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清明,转过头看着周遭彷如人间炼狱的场景,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恍然如梦,极其的不真切。
顾怀盏咽下涌上喉咙的一口腥甜,用着几近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还好你没事。”
当归倏然怔住,双眸被雾气氤氲朦胧一片。
紧贴在他脑後与搭在腰间的两只手却在此刻无力的耷拉下去,当归惶恐片刻又被耳边传来井井有序的心跳声安抚,他擡起双手托住顾怀盏下落的身体,在他颈间将溢出眼角的晶莹珠子剐蹭掉。
演完温情戏就扑街的顾怀盏再次醒来时天都已经暗了,当归就侧躺在他身旁,脑袋紧埋在他的心口处,好似是睡着了。
不远处的柴火堆劈啪作响,他现身处于一个不知名的石洞窟中,这还是顾怀盏两辈子以来,睡过的最寒碜的一觉。
莫要说身下连块垫布都没有,就连身上盖着的都是他当初给当归的那条白被单。
没想到都过了两年了,他还留着呢。
顾怀盏轻轻动了动身子,立即牵扯到身体各处伤口,痛得抽了口气,约莫是被伤及了肺腑,连用力吸气时都有令人难耐的刺痛感。
当归刹时间被惊醒,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猛然睁开,顾怀盏被他忽然擡头的动作吓得往後一蹭,连带几处伤口又重新裂开,当归鼻翼翕动,明锐的嗅到一丝血腥气味越发浓郁。
他看着顾怀盏下意识的向後躲闪的动作,皱起眉头不解道:“你在怕我吗?”
顾怀盏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咙嘶哑作不出声。
“是因为我杀了那些道修?因为我那个样子让你觉得可怕?”当归说完,咬住下唇,红彤彤的双眼牢牢的盯着顾怀盏,不愿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顾怀盏咽口水润润嗓子,喉结上下动了动,落在当归眼中,只觉心口处一阵冰寒刺骨,任他之後说什麽都是不信了。
见他这个样子,当归不再想给他开口言说的机会,凑上前去堵住他的嘴巴,将他紧闭的牙关撬开,生涩却又不容拒绝的扫过他口齿间所有角落。
两人的呼吸交错,韵律急促错乱,他想要仰头退避却又被当归摁着脑袋顶了回去。
顾怀盏红着脸道:“当归才三岁,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合法。”化形至今三年。
系统:“你是头一天发现你自己是个禽|兽吗?”
顾怀盏娇羞的说:“我三岁的时候都去长恨天千里送了,那我们岂不是一对禽|兽?”
系统:“……”除了不要脸找不到其他说法。
良久之後,当归才结束这段毫无章法可言的深吻,他贪婪的吮|吸着那似有若无的青竹香,扰人心弦的阴暗低喃又在两耳绕梁,那些晦暗再一次躁动起来。
等到紊乱的气息平稳後,顾怀盏才开口道:“莫要胡来。”不草何撩。
不同于以往同玉石一般的温润纯净,他嗓音略带上些沙哑,如同羽毛轻轻柔柔拨弄人心弦。
当归脸色微红,眼中暗含希翼与其对视道:“你会讨厌我吗……像那些修士一样,将我视为洪水猛兽。”
顾怀盏道:“不会。”
当归问:“也不怕再受我牵连吗?”
顾怀盏道:“不怕。”
“可是我很怕,我看见那些人伤了你,看见你跪倒在地,看见你身受剑穿,我什麽都不敢去想。”当归捧着顾怀盏的脸,与他额头相抵,“怕你会和襄泽国君一样,闭上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顾怀盏闻言叹息道:“我会保护好自己。”
当归说:“因为我是怪物,才害你被道修盯上,因为我太弱了,才害你受伤。你之所以离开襄泽,不与他人接触,也是这般想的吧?”
顾怀盏眉头紧皱道:“我从未将你当做怪物,为何一定要如此贬低自己。”
当归颤抖着说:“可我本就是啊,也就只有你才会不追究根底的将我当做寻常人看待,我知道我是什麽,看见你倒在地上,只想杀尽天下生灵,无法控制自己,回过神时那些人已经全都没有了生息。”
顾怀盏道:“郁昭泽呢?襄泽国君呢?难道他们待你不好吗?”
当归说:“他们也怕我,我能感觉得出,所有人都怕我……但我怕你,人当真是最麻烦不过的生灵,动不动就会丢掉性命。”
“我想到有一天你也会从这世间消失,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踏出过昆仑禁地,没有结识你,没有生出过灵智,没有存在过。”正说着他的声音越发喑哑,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上沾挂上一颗晶莹的水珠子,泫然欲泣道:“是不是当初就应该杀了你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顾怀盏:你现在想杀我,七百年後的你只会想上|我,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