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伯婵。”
“哦,是伯嬴的孩子。”他温柔笑道,“我与你父亲在一起有十五年了。”
伯婵却道,“你看着要比父亲年长许多。”
许之洐垂头笑,他与伯嬴同龄,今年都三十有三了。但这些年在外,他已苍老不少。
他便逗起了伯婵,“我若见了你父亲,定要与他比一比。”
伯婵好奇地歪着小脑袋,“比什麽?”
是呀,比什麽?比谁看起来更年轻吗?还是要比谁更会待一个人好?他苦笑了一声,转了话锋,“小丫头,你几岁了?”
“六岁。”
“哦。”他一笑,温蔼地凝望着她的眉眼,“六岁了,多快呀。”
六岁,那大概是当年那个孩子了,她活了下来,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他叹了一声,“你父亲好福气,儿女双全啊!”
伯婵问道,“你没有孩子吗?”
他眼里迸泪,好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他没有孩子。
不,原是有三个孩子的。
怀信是他的孩子,秉德也是他的孩子。但他们太小了,在大疫中没能熬过去,昭武六年便都死了。
他原本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姓裴,从未认过他,也没有喊过他一声父亲。
他没有孩子。
上无父母供养,下无儿女承欢。
伯婵又问,“那你有妻子吗?”
他没有妻子。
不,原是有妻子的。
他只娶过一人,不足一月。
後来有过两任皇後,亦不过都是短短数月。
因而他没有妻子。
他微笑摇头,如实道,“没有。”
伯婵见他笑着,却像要哭,她擡起小手来给他擦了泪,奶声奶气安慰道,“你是天子,什麽都会有的。”
他笑着点点头,拉住伯婵的小手迟迟不肯放开。
是,他是天子,大概什麽都会有罢。
但谁又知道呢,无人愿意嫁给他,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孩子了。
他是天子,但他後继无人。
他笑着安慰伯婵,也安慰自己,“会,都会有的。”
听殿门推开,那熟悉的声音说道,“婵儿,来母亲这里。”
伯婵应了一声,抽回手去蹦蹦跳跳地跑去找她母亲去了。
许之洐心中失落,手心尚还温热着,此时已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