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汤泉,许之洐止住脚步,轻轻覆住了姜姒扶在他胳臂上的素手,片刻叹道,“阿姒啊。”
姜姒被这一声叹攫住了心口,回道,“我在呢。”
他问,“怀信和秉德还活着吗?”
姜姒垂眉笑道,“你便当他们死了吧。”
他面色发白,眼内一片惨然,“你命人杀了他们?”
姜姒面色平静,“你是做过帝王的人,你该知道,乾朝的皇嗣,又怎能留下?”
她不忍去看许之洐的神情,但能料到此时他必定心碎神伤。若是从前,他也许会窝在她怀里哭一场,也许他会说,“阿姒,我什麽都没有了。没有了江山,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孩子,你也要与伯嬴一起走了。”
但如今他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哭。
温热的汤泉腾腾冒着白气,好半晌没有声音。他擡步要入汤泉,姜姒便松开了手,而那人却牵住她一同往汤泉之中摔去。
姜姒毫无防备,被他猛一拉拽,低呼一声,登时重重地砸进了水中,溅起高高的浪花。
尚未浮出水面,那人便将她压制进汤泉之内,使她丝毫不得喘息。
他眼尾泛红,眸中凝泪,却又几乎要迸出火星子来,恨恨斥道,“姜姒!你怎敢骗我!”
从前他一手便能将她提起来摔到榻上去,如今即便病重,姜姒的体力又怎能他相比。
她在许之洐面前,素来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她整个人都被按进水中,被许之洐死死压制。那貂皮大氅浸透了水,重重地将她向下坠着,髻上的赤金发冠亦是重重地将她向下坠着。
建始十一年在巴郡被那滔天的洪水卷进去的灭顶恐惧又一次席卷了她。
她怕黑,怕鬼,也怕水。
原以为这汤泉的水深不及胸口不必害怕,从前她也并不曾怕过。谁又能想到,他此时竟想要将她淹死这汤泉里。
她在水中睁不开眼,喘不过气,亦掰不开许之洐下了死力的手。她本能地摸向长簪,要向他刺去。
绝地求生,早已是姜姒的本能。
但那人一只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姜姒不得自由,她的命又一次掌控在了许之洐手中。
他是要她死。
他定是恨透了她,恨她下毒,恨她黥面,恨她杀了他的孩子,恨她将他拴上了铁链。
他从前没有让她死,但这一次是真的想让她死了罢?
她被死死扼制,挣脱不出。
下一刻,那人却俯身入水,在她绝息之前吻了上去。
她骤然得了呼吸,不得不接住他的亲吻,那是她得以喘息的唯一办法。
待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那人却依旧不肯放她出水,任她在水中挣扎。
待她撑不下去了,他便再一次入水吻上去。
她不得不受了他的亲吻。
他甚至开始在水中撕她早就浸透了水的华袍,姜姒拼命抵抗。但她若是抵抗,他便离开她的朱唇,不许她出水喘息。
她被压制在水中许久,只能靠他好心施舍。
待他再次入水吻她时,再次去褪她的袍子时,她便也不再抵抗。
她不再抵抗,那人才总算允她浮出水面。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抹去脸上的水渍,斥道,“许之洐,你敢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