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允许小姑娘跟在自己身后,可并不代表着他会提供什么帮助。
能跟上就继续跟着,跟不上老老实实回去。
他都做好了小姑娘叫苦叫累请他帮忙时拒绝的准备。
可身后的小姑娘碎碎念了一路,喘息声逐渐沉重却愣是没有开口求助过一次。
江新月自然能看出男人的刁难,心里也存着一口气,还没到山腰时候就已经要了自己半条命。可男人却如同没事人一般,甚至连脚下的速度都没有半分削减。
眼看着人走得越来越远,她也不敢停下去,迈着沉重的腿就上去了。
急急忙忙中,她被一根凸起的树桩绊倒,双膝朝着地上狠狠跪了下去。
碎石子透过衣服扎进肉里,疼痛让脑袋瞬间空白,身体痛苦地蜷缩匍匐在地上,一阵阵地往外冒冷汗。
就是这样,她都没有想过放弃。
缓过一阵劲之后,她撑着地面让上半身撑起来。但是一抬头,山林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
林深雾浓,此时的山林被靛蓝色的静谧包裹,影影绰绰中,伴随着鸟儿响亮悠长的啼鸣声,直叫人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她眼底噙着眼泪,往前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往后又是一片幽林,说不定就窜出来什么野物。
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压着眼眶,坠落而下,在满是红痕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
真是讨厌极了这种被人丢下的感觉。
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告诉自己。
没有关系的,她一个人也可以站起来的。只要不死,总有一日她都能回到京城。
只是膝盖刚借力,就传来剧痛,眼泪哗哗地流下。
泪眼朦胧中,就看见原本消失的男人在一片朦胧的深林中走出,高大的身形一点点露出。
他的身量很高,眉目远长,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强大的气场,如同面前这座巍巍高山般强大而又沉稳,却没往常一般的凶煞气。
“还能动吗?”
她仰头望着他,碎发乱糟糟的贴在额头,巴掌大的脸上全都是泪痕,像极了一只被养得很好的猫走丢,流浪之后吃尽苦头希望主人带她回家。
她忍着膝盖上的疼痛,抿着唇极力想要用正常的语气,说:“好像摔得有点严重,站不起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摔成这个样子来博取同情,就是想赶上你,不小心被绊倒了。”
男人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她,漆黑的双眸里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有打量,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怜悯。
江新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更厉害了,偏软嗓音掺着哭腔,问道:“我真的没地方去了,你能帮帮我,带我回家吗?”
男人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闲事。
她眼里的期待逐渐湮灭,最后沉默地低下头。
是了,裴三这样冷心肠的人,她还能期待什么呢。
可就在这时,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叹了一口气,弯下腰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
“好,我带你回家。”
129裴三!莽夫!
裴延年其实不止一次地后悔过,将楚荞荞带回去。
这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是人都已经带回来了,总不能再把人扔出去。
将小姑娘抱讨堂屋之后,他端来一盆热水,又找了止血的药粉和纱布放在竹床边,压着火气问道:“自己知道怎么处理吗?”
江新月两只眼睛肿得和兔子差不多,觑了裴三一眼,快速点点头。
“自己看着,要是不严重就自己处理下,严重的话我再带你去看大夫。”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就已经走出去,顺带关上大门。
见没人之后,江新月才卷起裤腿。
两只膝盖已经一片黑色,最严重的地方已经破皮,但是也不算多严重,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止血。
她用帕子将伤口处简单清洗,倒上药粉简单做个包扎后,就尝试着下地走两步。
但是摔得还真有些严重,才走两步就开始痛得受不了,又坐到竹床上去。
裴延年听到里面的动静,敲了敲门。“怎么样,还可以吗?”
“我已经处理好了,就是暂时没有办法走路。”
眼前的门被推开,看着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已经包扎好的膝盖,小声地打着商量。
“我现在受伤了,能不能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等我好了之后再离开啊。”
裴延年弯着腰,将药粉和纱布都收起来,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等将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到原来的位置,他才迈着长步走进来,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同人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