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算不上好人,手段也不比杜预干净到哪里去,许多事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对沈羡宁无尽包容,可当事实捅到眼前,他才发现沈羡宁比想象中还陷得更深。
他可能兜不住底了。
而这,便是书叙白的目的。
最後沈明已然自乱阵脚,当书叙白把他用于自欺欺人的谎言撕开後,让他认清当下局势,沈明便不得不插手进来了。
撕开杜预,沈明是最好的起翘点。
“直接威胁,让他背叛杜预是不可能的,他们背後有pith在,并非简单要挟就能说动。”书叙白拿出一叠叠资料摊开,“杜预这些年是给自己留了後路的,他也知道跟着pith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关键点,就在他妹妹。”
“他很清楚杜预是什麽人,没那麽好心平白无故帮她妹妹铺路,想让他直接拿证据针对杜预是痴人说梦,所以得让他自己去纠结,看是要沈羡宁继续和他一样走上不归路,还是摆脱杜预和沈羡宁远走高飞,这很好选。”
林砚周听他静静分析着,还是担忧道:“你就不怕他不选,毕竟pith也不会轻易放走他,沈明怎麽选都没有善终。”
“所以,还需要杜预这最後一把火。”书叙白很淡然地吐出一句。
林砚周及时提醒他:“秦绪不会让你这麽做的。”
“他手里现在有杜预这些年的把柄,但还不够,左不过杜预最後再玩一出当年的金蝉脱壳。”书叙白笑得很无所谓,“但我会让秦绪赢的。”
林砚周:“你就不怕失败。”
书叙白不知想到什麽,眼中有微弱的光芒闪烁,片刻後他垂眸:“不会失败。”
多年好友,林砚周一眼就猜出他想做什麽,又一次提醒他:“你别乱来啊。”
“事出从权,这是最佳办法。”
林砚周心头蹭地窜上一股火,指着他:“我特麽现在真想给秦绪打电话,叫他过来把你给捆了。”
书叙白心虚的回他:“我会和他解释的。”
但林砚周怎麽可能看着自己好友的心上人冒风险,当即就要拿手机打电话,书叙白赶在他前面拦住:“等等。。。。。。”
林砚周顿时来了火,直接开骂:“不是你们一个个都有病吗?”
书叙白的手悬停半空。
林砚周朝门外一指:“他,这麽多年跟个哑巴似的,你去蓝山吃多少次饭,他就跟了多少次,思南厅对面那个房间你记得吗,你现在可以打电话去问问,那个房间还能不能被订,当年你们分手後,听说你回国了,他四处打听你在哪儿,知道你在同人合夥,不顾投资商反对,铁了心要搞游戏,我和家里人那会儿还闹着矛盾,两个人手里都没什麽钱,刚回国那几年乌合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知道他胃怎麽坏的吗,当时为了筹研发资金,一年就没几天不在酒桌上。”
“知道你们做不起研发,他就自己来,怕你们哪天没了项目,乌合就是最坚实的甲方,秦绪太了解你心里的傲气,明白你那些年做游戏不开心,你清楚老高为什麽超龄都能进乌合麽,他就为了给你找个同频的制作人,希望你合作的时候能顺心好说话。”
“还有日本那次,当年杜预和你在东京谈那个原画师,秦绪也跟着去了,明明两个人就隔了一条街,他眼睁睁看着杜预给你送戒指都不敢下车和你当面对质。”
“而你呢,腾利出事的时候你选择自己憋着,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神威,敢一个人去面对那群吃人的老家夥,宁愿让他恨你,也要把他干干净净摘出去不涉足腾利的事,不就是想让他回国更好的发展,自己是不是早就盘算好和那群人同归于尽的结果了?”
“後来熬出病还每天在囚鸟加班加点给他干,你身体什麽情况你不知道吗?那时候我真怕你倒在囚鸟起不来了,秦绪不清楚闵港的事我还不清楚吗?你前几次去言心堂我知道,我就盼着你能亲口和秦绪坦白,我怕你不想回来,我怕好心办坏事反而耽误你和秦绪,当年留白科技破産你把所有人都求遍了,为什麽就不愿意去找找秦绪呢?”
“你不是什麽无所不能的神仙啊,你要明白你自己会受伤会有做不到的事情,他又不是弱不禁风的穷书生,还受不起你一句麻烦,那体格子一拳打死十个汉子,你怕什麽?非得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吗?你就不能和他说吗,秦绪他可以帮你的。”
“他不需要你的体谅,他需要你麻烦他,就像今天,你如果带他一起来见沈明,他会很开心的。”
林砚周深深吸口气,声音很沉:“叙哥,我不知道那些年你是怎麽过来的,你没和秦绪说过刻意瞒着他,但我後来通过恒丰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你们走到这个地步真的很不容易,你放心大胆去让他分担吧,你扛了这麽多年,可以试着分给他一些。”
沉默中的情绪终于被爆发,林砚周说完,好似自己也松了口气,他这几年夹在俩人中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今日,终于能一股脑统统宣泄出来。
就希望,这两个同为自己好友的人,能少走点弯路。
他也不知道书叙白听进去没有,只看对面始终搅着咖啡勺,又赶紧补了一句:“对不住,我也是太急了,说话有点冲。”
书叙白却擡起头:“你说得没错。”
“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他需要时间适应依赖秦绪,麻烦秦绪,这是他十一年前就没能学会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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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三点,江市却趋于黑夜,街道两边都亮起了路灯,雪和雨混杂交缠,打得路面霹雳吧啦,秦绪的车德悦大厦缓缓驶出,一楼,跑出个急匆匆的身影,拦到他面前。
身着工服的一位接待轻轻敲他车窗。
副驾窗玻璃缓缓降下,飘进些雨雪,接待从窗外递进个红色盒子:“秦先生,这是杜总吩咐交给您的伴手礼。”
秦绪冷漠地撇过一眼,示意她扔副驾,东西刚落,他便迅速关了车窗,一脚油开出很远。
副驾上的红色礼盒鲜艳扎眼,秦绪看後视镜时总是不经意瞟到,惹得他烦躁不已。
杜预今天主动约他,本该是场刀光剑影的交谈,但两人全程都巧妙地避开了那些敏感话题,谁也没有提起的意思,或者说暗潮涌动下都在各自防守,实在没必要再搬到台面上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