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陆丰凛请婚,还是周将军攀亲,衆说纷纭。
莲姑闻言止不住笑意:“人家姑爷岳父岳母都唤上了,咱们可不敢不陪着。”
提到此处,周喜稔不禁仰天长叹。
圣旨下达当晚,陆丰凛就携厚礼登门拜见,当着衆人面改了称呼,好似怕她反悔一般,急求名分。
周夫人倒是喜欢不得了,连口应着,周将军却气得吹胡子瞪眼,碍于无法说话,难以驳斥。
陆丰凛按照规矩,需先行继位大典,再正式迎亲,迎亲在继位之後。但据当地习俗,王在上位後不允改换对长辈的称谓,若不提前将岳父岳母叫出口,今後则只能称其为周公,周夫人。
他担心稔儿知晓後心中失望。
所以就……
“岳母大人,这是为四姐准备下的鹤祥金顶瓶,三婶提过纹样。”
不但对周将军周夫人改口,周家所有人都……
三婶喜上眉梢,但颇为羞愧:“大嫂,这哪里使得。”
周夫人越瞧自家女婿越顺眼,拍了拍弟媳的手,眼睛却看向少年:“小事而已,你怎还亲自跑一趟,身子可都好全了?”
陆丰凛唇角微扬,低头看了眼自己又擡眸笑道:全都恢复了。”
他那时坐在木椅上,将救命藤条写满密语传至恩师手中,恩师为驯北天师,掌星象盘,由他出面,先点破驯北王意图起兵,令其深信星象预警,再劝服驯北王延迟起兵时间,书信往来四王旧部,达成一致,仅将六王一人蒙在鼓中。待六王身故,旧部被捕,驯北王反应过来,大恒将士已带圣旨赶赴驯北皇庭,不费吹灰之力,将动乱灭于摇篮之内。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陆丰凛被周夫人谈笑声拉回现实……
“还得是年轻人,瞧瞧才几个月,就能走能跳,半点毛病都没留下,不像你——”
咯吱。
三公将门推开,打断热闹对话,再瞧周将军,像木头人般坐在轮椅上。
三婶道:“这大冷天的,怎还推大哥出门了?”
周将军身体有所好转,但不知为何,一直不愿开口说话,太医明明检查过,以现在的状况,足矣吐出单字。
三公小手在胸前飞速摆了摆:“大哥要出来的。”
周夫人轻咳一声,少年当即会意,眉开眼笑道:“岳父大人。”
周将军瘪了瘪嘴。
“凛郎特意为你带了些珍贵药材来,都是对喉咙有好处的,他现下忙得很,却惦记着你,你可不能浪费孩子的心意。”周夫人时常在夫君面前夸赞自家女婿。
三婶捂嘴笑,顺道提了一句:“稔儿怎麽还没到?”
是呢,让莲姑去唤了,怎不见人呢?
大恒没有明文规定,新婚夫妻成婚前不得相见,所以陆丰凛每每来到周府,都能与周喜稔说上几句话,长辈喜闻乐见,也不愿拦着,何况陆丰凛为驯北新王,衆人岂会不识大体。
“啊——”
只听一声略带颤音的尖叫,少女从远处小跑而来,一身淡蓝毛茸的大氅下,裹着位素净清秀的姑娘。她的眼睛被冻得水汪汪,像凝着泪一般,鼻尖也有点泛红,下意识扑进陆丰凛怀中:“老鼠!有老鼠!”
猫儿冬天发懒不愿出门,倒是让老鼠尝了甜头。
“没事儿,我去瞧瞧!”陆丰凛一手揽过怀中人,一手轻轻为其拭泪温柔安抚。
周喜稔什麽都不怕,独独畏惧这样东西,见了那灰色长尾的玩意儿全然失态,心跳飞速。
三婶脸红扑扑的,与周夫人相视一笑,三公倒有些不好意思,匆忙将头转了过去。唯有坐在轮椅上的周将军,气得面色胀红,眼珠欲裂,这小子的手竟然握着自家女儿的……
“手……”
周夫人率先察觉出不对劲儿,好像有什麽怪声。
“手……手!”
再回眸,只见丈夫擡起右臂,食指抖动着,指向陆丰凛:“手……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