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关山视线聚焦在抖来抖去的睫毛上,心都软了,轻轻笑着说:“擡头。”
“还没说完。”闻影噘嘴,琢磨了会儿道,“道理我都懂的,只是那什麽……不习惯。”
被闻影吞掉的话里埋着他孤独无依的童年,他不知道怎麽表达,一个人久了会习惯没人依靠和关心的感觉,可忽然有人记挂你,比在乎其他更在乎你的时候,会让闻影不习惯,被偏爱的人未必一来就有恃无恐,也可能跟闻影一样下意识去逃避,逃避的背後是怕哪一天这种偏爱就没有了。
晏关山什麽都懂,这份偏爱他弄丢过,更能理解闻影患得患失的情绪,他说:“我俩以後肯定还会因为别的事儿吵架丶生气,但你放心,我不会跑。要麽你来哄,要麽咱俩讲道理。我该怎麽对你还怎麽对你,别人那儿都没有。”
闻影“哦”了一声,嘴角压不住,勾勾晏关山的手心和对方牵住:“投毒这事儿後续怎麽解决呢?”
“最早接诊中毒的狗子我就报警了。”晏关山说,“如果抓到,会判个危害公共安全罪,医院这边也在努力配合受害家属收集证据。”
闻影:“以前没遇到过?”
“有,在弱势群体上发泄不满的人不少。”晏关山轻轻叹了口气,“按理说我该习惯的,只是尽力去救,还是有临床无能的时候,总会有些失落。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想到毛毛了?”闻影看着他问。
晏关山点点头,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那只捡回来最後冻死在垃圾桶里的毛毛,是晏关山下定决心学动物医学的原因,每多救回来一只小动物,心里对于毛毛的遗憾会稍稍好一点,可没救回来,就难以避免陷入负面的情绪。
闻影稍稍一想就能知道,对方不好受自己也不好受,心疼,比起晏关山生气转身就走,闻影更受不了一个人蹲在地上发呆的模样,闻影松开手,伸到包里边掏边说:“两个毛毛都让你想起就难受,毛毛的锅。”
闻影手包成一个拳头,伸到晏关山面前:“我替那只毛毛一起给你赔个不是,你要原谅咱了,低下头呗。”
晏关山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他不想问,说低头就低头。
闻影又道:“再闭上眼睛!”
晏关山轻笑了一声,听话地把眼睛也闭上了,隔了会儿脖颈上被一股凉意触碰,细细冰冰的,轻轻地在锁骨前晃。
“睁开吧,看看。”闻影的手托着介绍,“这是你的,狗证,发你了。”
闻影给晏关山脖子上挂了根项链,吊坠是块拇指大小的牌,正面是幅画,闻影的风格依旧极其抽象,只能看出一个人抱着狗,勾勒形状的五颜六色的色块被彩色的薄片代替嵌在画框里,晏关山震惊又惊喜地看着方寸之间的设计,像哥特式教堂的彩玻花窗,光线折射巧妙地像是能阳光从後头透过来一样,多了一分神圣感。
“背面背面。”闻影提醒道,“重点是背面。”
晏关山翻过来,看到一排小字——
大名闻影,小名毛毛。
晏关山所有,特颁此证。
心里像被棉花拳头击中,爆开的还都是暖暖热热的糖浆。晏关山一把握在手里:“你设计的?这几天就在干这个,躲着不见我。”
“喜欢吗,你先说!”闻影笑着问。
“喜欢。”晏关山把吊坠都捂热了,爱不释手地打开看了又看,再握住,“不摘了。”
“画是我画的,画好了找隔壁系的同学做的,材料都费了好大劲儿。”闻影得意地介绍说,“底框是白金打的,上头铺的是天然水晶,切成小小的不规则薄片,仿教堂彩色花窗的样式。我画的色块比较碎,同学为了还原切废好多材料,我可是下血本了呢!”
“下血本了呢。”晏关山重复了一句,觉得自家男朋友真是可爱坏了,他问,“你没给自己做一条?”
“这儿啊。”闻影摸摸脖子掏出一根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仰着脑袋伸过去,“你看嘛。”
吊坠就一根骨头,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晏”字。
“我给你发证了,那就翻篇,你要开——”
心字还没说完,晏关山就轻轻捧着闻影的後脑勺往自己这边压了压,在脑门上落下了一个吻。大庭广衆之下,亲嘴像是不太好,但他又压抑不住此时起伏的情绪满腔的爱意,温柔又霸道地贴了贴脑门,很快松开,两个人脑门对着脑门,晏关山说:“谢谢,我很喜欢。”
“咱俩回家吧。”闻影咬了咬下唇,咽完口水说,“现在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