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关山:“今天太忙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顺路买,五金店应该还开吧?”
“不开就换一家,只是远点儿。”闻影搓搓手,吃饱饭浑身都热起来了,他道,“忘了叫你再买俩地漏,也得换,我看都朽了,指不定哪天就堵,一会儿我跟你去买吧。”
“好。”晏关山说,“那你再想想还缺什麽,一齐买了。”
晏关山租的老破小今天这里坏明天那里漏,都是小毛病,但不修闹心,总修也闹心,闻影给晏关山换过一次管子和水龙头,边修边教,晏关山自己上手也会了,但架不住毛病千奇百怪,两个人在五金店买了不少东西回去,闻影查缺补漏把能换的都换了一遍。
晏关山在旁边递东西打下手,忍不住问他:“你怎麽什麽都会?”
闻影猫着腰趴在地上清理厨房的下水管洞,闻言笑出声:“是你会的太少,晏大少爷。”
“让我来吧。”晏关山递过去一块温热的毛巾。
“干嘛?”闻影挑眉,“说你一句不服气,要显给我看看?”
晏关山晃晃毛巾:“不是。”
闻影就喜欢逗他:“那是啥?”
晏关山:“没有。”
闻影翻了个白眼:“又开始挤牙膏了。”
晏关山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这是自己租的房子,脏活累活全是闻影干的,可他又说不出口。
“不好意思是吧?”闻影继续趴回去,麻利地收拾好水管,试了试顺畅了,才说,“今儿晚了,我在这对付一宿,你要过意不去给我冲个方便面呗。”
晏关山:“方便面吃多不好。”
闻影头一歪:“那你会煮别的?”
晏关山噎了一下:“我冲好叫你。”
留宿晏关山家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件极其自然的事,尽管一开始晏关山老大不乐意又不好意思赶人,闻影看得出来,对方的边界感比自己还要严重得多,但架不住闻影脸皮厚又总是出这样那样的小状况,比如时间太晚了,比如某人身上有伤要处理,比如搭夥吃夜火锅,比如晏关山熬夜学习一不注意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所以这个家里渐渐多了一些闻影的东西,洗漱用品是晏关山给他准备的,洗了澡出来,闻影发现又多了一双浴室用的拖鞋,闻影面上没说什麽,可心里莫名高兴,有人特意给你准备专属使用的东西,就是晏关山这大冰坨从裂缝里透出来的热气。
“哟。”闻影盯着铺在方便面上的两枚煎蛋,问了句废话,“你煎的啊?”
晏关山说:“快吃吧。”
“出息了,会煎蛋了呢少爷。”闻影嘴不饶人,吃起来却不含糊,大口吸溜,三两下吃空碗底,窝在沙发上揉肚皮。
晏关山在卧室里不知道捣鼓什麽,闻影半天听不见动静,问他:“你又赶作业啊?”
“没有。”隔了会儿晏关山从里头出来,抱了一大床被褥还有一个枕头,崭新的,枕套被套透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
闻影见他把东西放在沙发上,愣了下:“你还有被子盖吗?”
晏关山被问得有点懵:“有啊,这新买的一套。”
闻影摸了下质量挺好,枕头被芯可不便宜,再加床品对晏关山来说花了笔不小的钱了,闻影拖过来就盖肚皮上,看对方给放好枕头锤一锤,又拢起塌地上的被子角,闻影故意问:“你买给谁的啊?”
晏关山这下是真无语了:“你说呢?”
闻影:“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晏关山收起碗去厨房,闻影追过去。
闻影并不是随时住在这里,他有家能回,比这儿大比这儿舒坦,只是回去一个人,偶尔有点寂寞,会想赖在晏关山这儿。闻影是觉得赖一次是一次,他就当是玩儿,解决俩人一起吃饭的问题,顺带照管生活不能自理的穷困大少爷,就当是报恩。
可报着报着,又舍不得晏关山那点好了。表面看上去晏关山像是被强迫的,比如闻影偏要留宿,比如下班下课有人蹲点拉他吃饭,比如周末打二人篮球,你当他不愿意,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到了球场打的比谁都认真,二人篮球都能打一下午,闻影都瘫了晏关山还拉着不让走,後来晏关山还舍舍得得地买了一颗新篮球,二人篮球成了周末固定的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蹲他去苍蝇馆吃饭,一开始嫌弃卫生条件差,後头已经学会自己发现新的觅食点,但晏关山会去主动找的都是照着闻影的口味,闻影爱吃什麽不爱吃什麽,他都记得。一家馆子好不好吃能不能吃,得闻影点头,晏关山把闻影当成苍蝇馆的权威。
对于一个不善表达也几乎没有交际的人来说,木讷就是真诚最极致的表现,这些东西直抵闻影心间,让他能感受得到,晏关山在一点点接纳自己,在对自己好,是放在心上的那种好,不掺杂任何杂质,纯粹的,简单的,无法宣之于口的。
所以闻影有时候特皮,就想听一听,证明一些他早就有答案的事。他杵在晏关山旁边欣赏他洗一个破碗,又问:“你到底给谁买的被子啊?”
晏关山低头洗得认真,不回答。
闻影:“贵不贵?”
晏关山抿了抿唇说:“还能承受。”
“那就是贵。”闻影歪着头笑,“这麽舍得?到底给谁买的?你不说我可盖不起。”
晏关山瞥他一眼:“你真不盖?”
“不盖。”闻影重复,“盖不起。”
这人犟起来真干得出在沙发上光溜溜赤条条睡一晚的事儿,晏关山无奈地偏过头,留海遮不住他长长的睫毛,他眨了下眼,看似心里有些波动。晏关山说:“我给毛毛买的。”
“啊。”闻影心里头舒服了,乐道,“给毛毛的,毛毛是谁?”
“景三儿。”晏关山不知道是笑两个人都很幼稚,还是笑别的,他笑着这麽说,“我给你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