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
一身明黄的男人略点了点头,“虽说不一定能成,不过……也并非不可一试。”
“儿臣遵命!”萧承钧叩首道。
“六王爷是去和谈,可是这打仗,还是得另找个带过兵的,眼下朝中……郑将军刚去了西南,刘老元帅又年事已高……,”张丞相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思索道。
朝中这些事,庆熙帝自是心里有数。兵权一事非同小可,朝中武将本就不多,除却刚刚提起的这几个人外,唯一能担此重任的,恐怕只剩下他这个弟弟了。他视线下扫,正巧对上萧焓擡起的视线。
萧焓一触到上面人的目光当即侧开一步抱拳道:“臣弟愿往。”
养心殿内的红烛明了一夜,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圭表上显示的时间刚过了卯正。衆臣已然散去,庆熙帝此刻正背手站在窗前,其身後还站着一身官袍的萧焓。
“臣弟三番五次向皇兄求情,并非是为着桑王妃的缘故,只是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臣弟自出生起便没了母亲,幸而蒙皇兄皇嫂教养之恩,臣弟铭记于心,这是臣弟第一个孩子,我……我只是不想让这孩子跟我一样,一出生就没了娘亲。”
说话的人言辞恳切,庆熙帝脸上冷硬的神色也终于有了松动。他轻舒一口气转过身,擡手扶上身後人的肩,“朕会下道旨意免除她的死罪,除却她的王妃之名,贬为个妾室吧。”
“谢皇兄,不过臣弟不日就要远征,她……”
庆熙帝了然地摆摆手,“你领了回去便是。”
沈楠也是同样的一夜未眠,躺久了只觉累的不行。皇後特意下令免了她早晚请安,因而她今日并无什麽正事可做,眼下正靠在软垫上,怔怔地望着雕窗外发呆。冬日里的薄雾还未散去,到处都朦朦胧胧的,只有殿外那星星点点的红梅,在一片白皑皑中分外亮眼。
凤栖宫内的太监宫女早就点了卯,这时候已然各就各位开始洒扫了,阖宫上下进进出出这麽多人却是一片静谧。
“给滕亲王请安。”
沈楠被衆人忽而齐刷刷的声音惊了一下,反应过来话中内容後,下意识地往殿门外看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萧焓正侧头同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着什麽。
那小太监领命而来,又对门外守着的宫女说了几句,那宫女方才转身迈进门来,隔了珠帘对沈楠道:“桑王妃,滕亲王来接您回府了。”
回府?她昨夜里才认了罪今天就要回府了?不应该是卫兵来押她进牢吗?“滕亲王是这麽说的?”
“是,王妃尽可放心,这是皇上的旨意,做不得假的,”那宫女仿佛猜到她的想法,俯身恭谨道。
“……好,”沈楠迟疑着应了,起了身环视了一圈屋内,并没她什麽东西,于是直接擡步往外走去。
那宫女眼尖地替她打起珠帘,又一路将她送至萧焓身边,这才躬身道:“奴婢告退。”
沈楠孤疑地问男人,“这就回去吗?”
来人浅笑着点了头,在一株开的正好的红梅下冲她伸出手,有微风袭来,几片红梅随着风飘飘扬扬的落下。沈楠莫名呆了下,她当时就想着,眼前这幅画面,她恐怕要记到很久很久以後了。後来果然,哪怕多年以後时过境迁,她依然记得这个在一树灼灼红梅下,淡笑着朝她伸出手的男人。
“阿楠,”萧焓上前两步,微垂了头唤她。
沈楠这才回过神来,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想起眼前的事情来,“昨儿夜里我已经同皇後娘娘认了罪,怎麽今日……”她搭了男人的手往外走,忽地又想起什麽似的止住脚步,急道:“莫不是淮青认罪了?还是镇北侯府认罪了?不然我怎能被放回府?”
萧焓换了只手与她交握,另一手揽了她的肩继续往前,温声道:“没有,侯府里什麽事儿都没有。”
“那我怎麽会……”她侧头去看身边的男人,这才发现他眼下也是乌青一片。
“是皇兄念你有孕在身,先命你回府将养着,那些事等以後再说。”
“以後再说?”就这样?
“是,先不用想那麽多了,”男人道。
“你昨晚干什麽去了?”沈楠盯着他眼下的乌青忽然转了话题。
萧焓目视前方,语气寻常道:“着急,睡不着。”
女子笑了下,顽笑道:“你急什麽?”
“担心你吃不好,担心你睡不着,担心你也在担惊受怕。”
沈楠笑出声来,“所以最後你就担心的睡不着啦?”
“嗯。”
“我同皇後娘娘认罪,你不气吗?”
“气又能如何。再者,若本王是你,大抵也会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