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人
沈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将挡在药柜前的手臂放下,沉默着进屋了。
萧焓冷淡的声音传过来,“继续。”
沈楠从廊下一路进到里间,呆坐在绣凳上。不一会儿身边的丫鬟过来斟茶,她端了茶盏不经意擡头。而後蹙起眉头,眼前的两个丫鬟都面生得很,“燕娘她们呢?”
那个稍年长的丫鬟对着她福了福身,“回王妃,奴婢是今日才从前院调过来的,王妃问的人,奴婢不知。”
沈楠搁了茶盏站起来,“谁叫你们过来的?”
底下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踟蹰着开口,“是……卢嬷嬷。”
卢嬷嬷?那就是萧焓的意思了?难怪她一路过来都没见到燕娘丶铃铛的身影……
她提了裙摆就往外跑,廊下的药柜已然撤离干净,萧焓正往苑门外走,闻听身後的脚步声当即回头喝到,“跑什麽!”
沈楠被他这一声喝唬住,放满了脚步到男人面前,问道:“燕娘和铃铛呢?”
“王妃若能照看好自己的身子,届时自会见到她们。”
“你什麽意思?!”他这是拿身边人威胁她?
萧焓侧过身,下颌角绷得紧紧的,“见王妃自戕,却放任不管,本应是死罪,本王饶她们性命已是格外开恩了。”
沈楠一时情急扯住他的衣袖,“你把她们关起来了?”
男人握了她的腕将女子的手从自己袖上拉下,“本王说了,王妃若能照看好自己的身子,以後自然能见到她们。”
沈楠深呼几口气,放缓了声音,“此事与她们二人无关,你有什麽气冲我来,先放了她们。”
萧焓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冲你来?”他垂眸看向她,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忽然伸手捏住女子的下颌,咬牙道:“沈楠,你是不是以为,本王真的奈何不了你?”
下巴上的痛意传来,沈楠冷笑道:“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能?”
“呵,”男人卸了手上的力道,而後一声冷笑,拂袖出了苑门。
沈楠自是要追,“铮——”门边忽然侧出一把长剑,伴随着刚才的声响,剑鞘已然脱出一截,露出的那截剑刃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前面的萧焓自然也是听到了声响,他止住脚步回头冷睇了门边的孙杨一眼。
孙杨讪讪收了剑,说严加看管,一只苍蝇也不让进出的人不是王爷自己吗?他斟酌着词句,对沈楠拱手道:“王妃,谨遵王爷口谕,请王妃静养在留春苑,此间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这萧焓当真是要关着她?把她当什麽人了?沈楠一时也被惹出了气性,当即冷声道:“让开!”
孙杨自是不能让,便只维持着拱手的动作岿然不动。沈楠当即就要硬闯,前面萧焓当机立断,掌风向後一掀,苑门哗啦一声合上,只听得他一句“孙杨,锁门。”
紧接着“当啷”一声,门外落锁的声音传来,沈楠反应过来後气急,把门拍的哐哐响,“萧焓!你发什麽疯?你给我把门打开!萧焓!”天天看着这人温润如玉的模样,谁能料到他能发出这种疯来。
身後两个丫鬟适时劝道:“王妃,外头冷,先进屋吧。”
沈楠眼见拍门无果,回头来看她们,喘了几口气道:“你们叫什麽名字?”
那丫鬟不知她意欲何为,一齐福身。
“奴婢应柳。”“奴婢应桐。”
“好,应柳应桐,”沈楠单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指向屋後,“你们俩去後院帮我搬梯子来。”
那两个丫头闻言皆是一惊,慌忙跪地道:“这可使不得,王妃现下怀着身子,怎麽能……”
“谁跟你们说我现下怀着身子?”
“……王爷亲口嘱咐的,要我们仔细照料。”
沈楠不再理会她俩,自己擡步往後院走去,身後两个丫头慌忙追上来,想要拉她却又不敢,只得跟着继续劝她,应桐道:“王妃眼下才刚有了身孕,正是该谨慎小心的时候,万不能……”
“是啊王妃,王爷说了,若王妃有个什麽闪失的话,奴婢们可就……”那个叫应柳的丫鬟年纪稍小了些,见沈楠这个样子当即吓得不行。
前面的应桐闻言回头瞪她一眼,“哪有什麽闪失,胡说什麽呢。”
“是是是,没有闪失……”那丫头小声道。
沈楠无语,这萧焓就知道拿身份压人。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後院墙角。沈楠擡手向角落里的竹梯一指,对身边的二人道:“你们俩搬还是我自己搬?”
两人对视一眼,应桐拉了应柳一把,二人一齐走向竹梯。
等萧焓被孙杨慌慌张张地喊过来的时候,沈楠正站在竹梯上扒着墙头往外看。如她所料的,男人一脚踹开苑门喝道:“下来!”
沈楠也并非托大之人,王府内设的院墙都不高,她只踩了三阶竹梯就扒到墙头了,底下还有两个丫鬟高举着手扶着,根本不会有事。不过她还是被人揽着後腰抱了下来,身後的萧焓一脸铁青。
“你要做什麽?”那铁青着脸的人道。
沈楠露出满不在乎地样子,笑道:“你把我关在这里,院子里的风景都看腻了,我想看看外面的。”
萧焓凝着眼前的女子,脸色愈发叫人琢磨不透,过了好久都没有再言语,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沈楠被他看的不自在,再看向男人时却发现他的眼里竟是蓄了晶亮的东西。
她的心不自觉跟着抽疼了下,而後悄悄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待两个丫鬟退到廊下她才轻轻扯了下男人的衣袖,不自在道:“……怎麽了?”
男人眼圈发红,却还是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而後忽然抽了袖子侧过身去。沈楠扶着他的臂弯跟着侧过去,眼见男人下巴上还挂着一滴泪。
她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