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妤眼神坚定:“对,重新开始。只有真正放下,你打心因性疼痛才会停止。这是心理疾病,药石无医。”
陈倦再一次沉默。
但这一次,他在用沉默表示拒绝。
困在回忆里的人,已经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了。知妤你忘记了就忘记了,我很庆幸。
可,我不能。
我不想忘记,哪怕这辈子注定被情绪折磨。每一次发病,凌迟一般的痛楚席卷而来,靠着在玻璃渣里找糖,才一次又一次撑过来。
他想要留住的回忆,既是发病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特效药。
入秋的冷意在夜间格外明显,山上本就温度更低。一阵秋风吹过,乔知妤浑身竟有些起鸡皮疙瘩。
陈倦把衬衫脱下,披在她身上。
男士的衬衫本就宽松,下摆垂到乔知妤大腿中段的位置。
“很晚了,要回去睡觉吗?”陈倦淡淡地问她。
乔知妤裹紧他的衬衫,一屁股坐在草坪上,拽了拽他短袖的衣角,商量道:“再坐一会儿吧,睡觉每天都能睡,流星雨可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嗯。”陈倦感受到扯衣角的力道,但没有顺势坐下。而是走到一旁,回收之前摆好的相机。
在空地上,两台录视频,一台拍照,还有一台延迟摄影。
检查录制内容的时候,陈倦无意见按到播放键。
“对。重新开始……”女孩坚毅的声音从摄影机里传出,陈倦莫名有些烦躁。
短袖下露出来的迷叠香纹身牢牢地盘踞在小臂上。
陈倦挨个回收相机和支架,拔下的SD卡放在小盒子里装好。
瞥了一眼还坐在草坪上的瘦弱身影,他皱着眉头从副驾抽屉里摸出来一盒塑封都还没拆的烟。
“啪嗒”打火机响起碰撞声,猩红的火点在骨节分明的指尖亮起。
烟雾缥缈,孤独的男人倚坐在跑车前盖上,凌乱银发于秋风中肆意飞舞,整个人被孤寂的抑郁感笼罩。
乔知妤昂着头看了半天流星雨,又拿出手机拍了很多照片。
5年间,科技的发展迅速,体现在方方面面。
手机自带的摄像头像素越来越高,算法越来越完善。
夜间模式下,拍出的照片竟然也还不错,没有想象中失真严重的情况出现。
乔知妤翻了翻相册里的照片,一张t一张往前。
直到屏幕上滑动出现糊掉的废片。五光十色的射灯下,人影模糊,只看得清模糊点色块。
这是演唱会上抓拍的,拍摄的时间不太巧妙,舞台上的主角恰好一个幅度过大的转身,照片糊得里面是人是鬼都认不出来。
乔知妤的手指已经按下了删除键,过了两秒,还是从回收站里恢复它,就这麽任凭这张废片静静躺在相册的角落。
草坪里停车的位置约莫几十米,乔知妤有一两百度的轻微近视,没戴眼镜的情况下,看不太清那边。
只能隐约见到一团银色的反光物体。
她猜,应该是某人刚染的那头嚣张银发。
计上心头,乔知妤打开手机摄像头,一直拉大镜头焦段。这才发现陈倦竟然在抽烟。
修长的两根手指夹着根燃到一半的烟,呼吸之间,灰白的烟雾环绕在他身边飘散。
鬼使神差地乔知妤按下拍摄键。
被手机闪光灯晃了一下眼睛的陈倦,偏头看过来。
在十倍放大的镜头里,他望过来的眼神冷冽,上帝精心雕刻过的容颜面无表情,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痞气。
乔知妤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倦,手抖不小心碰到拍摄键。
闪光灯又闪了一下。
意识到是乔知妤在偷拍,陈倦懵了两秒钟,第二次闪光灯过後,他扯出一个还算得上温和的笑容。
按灭烟蒂後,陈倦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
“拍流星,怎麽拍到我身上来了。”语气并没有责怪的意味,更像是随口的闲聊。
乔知妤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若有若无透露出的危险性。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到嘴边的话语,拐了个大弯。
她说:“你比流行更耀眼。”
一出口,乔知妤就後悔的。
说的是些什麽狗屁不通的东西,拍马屁拍地毫无遮掩,忒假了。
陈倦自然也不是傻子,他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自己能和漫天流星雨相媲美。
陈倦嗤笑一声:“从哪儿抄来的土味情话?”
乔知妤舔了舔嘴唇:“跟你粉丝学的。你那话筒上刻的[倦哥勇敢飞,倦鸟永相随]。我现在也算你粉丝之一,得大家吹嘘的风格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