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一直与他们纠缠,他虽体型硕大却并非刀枪不入,反而极易受伤,地上的河水被他身上流下的血染红又变得浑浊,他等待着援兵,帝姬一行就在附近,算着时辰应早已到了,却一直未见到她们的身影。
阿静一剑刺入他的大腿中,大山擡起另一只脚将阿静踢出,插在他身上的剑还未被拔下,阿静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吐血。裴凝趁势将剑刺入他另一只腿,接着翻身滚落到一旁。
大山拔下他腿上的剑,往远处一丢,朝着城门踉跄着走去,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箭雨冲他而去,他身上扎满了剑,却仍然像一只巨兽般慢慢挪动。
裴凝在一旁下令收箭,所有人默默看着他,城门前的士兵见他而来举着刀剑向他,他看着远处天空,密布的乌云之中仿佛有了一丝光亮。
还差一点,只差最後一点他们便可成功。
但他走不动了,眼前的细雨飘进他的眼眶,模糊视线,他转身想再去寻什麽,却重重倒在城门前,嘴角噙着黑色的血水。
军医上前探了他的鼻息,摸着他的脉:“将军,人已经没了,毒发身亡。”
“带下去,搜索城中看可否还有且末奸细。”
此刻,帝姬带人走至城外,听得城里的动静,看着紧闭的城门,知计划有变,便带人先一步撤退:“走,回且末”。
侍卫骑马追上,忍不住问道:“那军长他们还在城内。”
帝姬:“他自己断了後路,在紧要时刻破坏计划,无需管他。”
她们一行还未走出几里,便碰到前来向她报信的侍卫:“帝姬,西宛知我朝境内无人防备,一怒之下,带兵直取我国皇都,都城衆将士都被调去各处骚扰大夏边境,一时赶回不急,城门已破,皇城失守了。”
“你说什麽?”帝姬高声质问。
侍卫不敢多言,帝姬握紧手中缰绳:“西宛小贼,出尔反尔,现在集结兵马,跟我杀回去。”
*
阿静上前取了自己的剑,刚才的暴雨已然转小,绵密的细雨落在她身上,她望向城外,公主到底在哪?
夏霁被泡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河水不断冲刷着她,她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隐约间听到沈淮序的声音,但他此时刚回北齐不久,又怎会在她身边。
那场雨究竟下到了何时,城内的周边城镇的百姓是否已经转移了呢?
“雨小了!”旁边有人大喊,这一声呼喊像绝望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所有人,衆人艰难地擡起头,头顶的乌云已慢慢消散,不似之前一样浓密,落在他们脸上的绵密细雨轻柔地和他们打招呼。
大夥儿激动地振臂欢呼,他们挺过来了!
夏霁感受到手臂的晃动,她用力地擡起眼皮,一束微弱的阳光透过破碎云层斑驳地洒在她脸上,为眼前的劫後重生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神圣的光辉。
沈淮序的声音从她面前传来:“雨势小了,先送大家上岸,其他将士同我再守一会。”
夏霁被身旁的侍卫架着扶上河岸,她擡头去看,正对上沈淮序释然的笑,他曾因恐惧和担忧而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扬起的嘴角中满怀对生命奇迹的感激,以及对面前人无尽的爱意。
百姓们上岸之後,不多时,阿静和裴凝率军赶至河边,师爷见雨势变小,带了几名衙役回城探看,正碰上裴凝一行,他们收整队伍後急忙前来。
阿静奔至夏霁身侧:“公主,是属下失职。”
夏霁只摇摇头,虚弱地说道:“你没事便好。”
裴凝和沈淮序带兵将城中所有可用的沙袋以及附近的石头丶木材都堵在堤坝四周,用以加固,随着雨势变小,水位亦维持平稳。
城中且末的奸细被一举拿下,将由裴凝带回临安进一步审问和调查。
夏霁在阿静和沈淮序的搀扶下,随着衆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浔阳城走,还未走至城中,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向他们冲来。
及至眼前时,百姓们却一时不知该说什麽,眼眶中尚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泪水不是绝望的象征,而是重生的喜悦和发自内心的感激。
他们大声地呐喊丶用力地鼓掌丶尽情地拥抱身边之人,欢迎他们归来,他们一拥而上,把公主和随她一起的百姓高高举起,“公主~公主~”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回城後,成衣铺子婆婆脱下身上披风,给夏霁拢上,泪眼婆娑地抚着夏霁的手:“多勇敢的姑娘啊,难为你了,若不是你们,浔阳城只怕早就没了。”
大夥儿从各自家中搜寻来蔬果,在酒楼前面空地处,拿石砖搭了几个竈台,费了很大功夫才点燃一些未湿的布匹丶衣服,以身边之人为友丶以地为席,热火朝天地吃了一顿饱饭。
不分国别丶不分种族只有重生的团聚和欣喜。
暮色沉沉,苍穹如墨,天空依旧挂着几朵残留的乌云,它们像疲惫的旅人缓缓游走。偶尔透出一丝微弱的月光,斑驳地洒落在大地上,这光,虽不明亮,却足以勾勒雨後的宁静。
城墙之上,沈淮序同夏霁并肩而立,看着山河辽阔,万里延绵。
北望是家,南望亦是如此。
浔阳这方一片宁静,西宛和且末却厮杀得不可开交,西宛占领且末皇都,拿下且末五城,且末帝姬不知所踪。
*
元平五年春,桃花灼灼映天红。
夏明帝为表彰昭和公主夏霁舍身为民,护卫浔阳城有功,特开先例,赏遥城丶浔阳丶邺城三座城池给她,可享领地内一切权力。
大夏与北齐两国君主为求边疆安宁,百姓乐土,遂定此金玉良缘,大夏昭和公主夏霁同北齐端王沈淮序联姻,永结两国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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