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水”闭上眼睛,心中欢腾雀跃,更兼有紧张焦急,急着向谁证明什麽……
然後臆想中的吻却没有落下来,“谢流水”不耐地睁开眼……
“流水君。”
“嗯?”
小行云凑过来,闻了闻道:“你味道变了。”
“谢流水”脸色骤变,赶紧笑道:“你在说什麽傻话?哪有什麽味道。”
小行云歪着脑袋,审视眼前的人。
人不是一点点变坏的,人是一瞬间变坏的,就像食物一样,变坏的片刻,就会散发出腐败的味道。
这个秘密他偷偷藏在心里,从来不告诉别人,这样一旦身边的人变坏了,他就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小行云望着眼前的流水君,本来他心里想什麽话就会说什麽,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却没有把这番秘密跟他最亲密的流水君分享。
流水君以前是香喷喷的鸡腿,又酥又脆。
可现在,好像炸鸡腿放潮了,有一种又老又软的味道。
他不想亲。
小行云撇开脸,小泥鳅般从“谢流水”怀里溜走,带着楚燕继续在洞里捉虫。
“谢流水”伸着双臂,环抱着空空的一圈,他愣在原地,愣了好久,最後狠狠地捏紧双拳。
三天後,他们发现了潭中玄机。
海豚为海中物,此潭必通往外海,韩清漪派人在小海豚身上绑了绳索,前两天都毫无动静,今夜,绳索绷紧了。
“走!都起来!赶紧跟上!”
绳子越拉越快,衆人忙不叠地奔跑,然而跑了两个时辰,楚燕突然觉得不太对,罗盘上的指针开始像一根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她拉了一下嫂子,“谢流水”正急着出去过新生活,只道是罗盘坏了,没当回事。
又跟着绳子跑了好一段,韩清漪也觉得不妙了,周围太单调了,有手下叫骂道:
“妈的,这里怎麽什麽鬼也没有!”
“你别瞎说!什麽鬼不鬼的。”
先前跑时还能看到红蜥丶祭坛丶水道丶水里发光的蓝光点和绿色的荧蛆,可现在这些都像消失了。放眼望去,只有千奇百怪嶙峋的洞石,一层一层,叠叠障目。
“把绳子收回来!”
韩清漪下令道,小海豚似乎还在不住地游,几位手下齐出力,终于把绳子扯回来,绳索那端甩上来一看,衆人都寒了。
上面套着的,是一只水银般的海豚,完全透明。
还未成形的复刻品。
那鱼尾拍扇了几下,接着,就化成一滩黏稠,消失了。
之後的日子,无论换哪个方向走,他们身边的景象都越来越稀薄,渐渐趋于“无”,再也回不到那个“有”的洞窟。
他们彻底迷失了。
走到後面,甚至连洞窟都没有了,叠嶂的山石全都不见,岔道丶溶洞丶石笋丶钟乳石……一切世间所能见能说之物都消失在眼前,举目而望,是黑丶黑丶黑。
他们像食道里的食物,哪怕慢慢往上爬,却还是比不过吞咽的速度,秘境正将他们拆骨入腹丶吞噬到底。
“不能再往下走了,全体原地休息!”
韩清漪感觉到非常不妙,这一路上都没碰到过别家,他们像要被吸进秘境中心里,被吞噬到底,再也出不去。
身边环绕着一团团黑雾,伸手去摸,摸不到石壁山土,只有一片湿凉空茫,不知多宽多广。
点起火,也很快会熄灭。
有人曾说点火被吹,是鬼吹的。
可这片黑暗里,死寂沉沉,连鬼都没有,火光点起来,就熄灭,可灭完後,却毫无动静,没有危险,没有诡异,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事物,有的只是走不到头的路,与看不到头的黑暗。
都说秘境诡异,想来不过是有鬼驱鬼,有阵破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来了之後才知道,世间的恐怖不在于“有”,而在于“无”。
孤寂枯冷,百无聊赖,永无尽头。
明明还有食物和水,但很多人开始受不了:
“妈的,这麽走下去什麽时候是个头?这里到底是哪里!”
“你别那麽大声,小心引来什麽东西……”
“我倒宁愿跳出点什麽东西!死了干脆!”
一语成谶。
秘境像是要兑现那位手下的话,忽然之间,轰鸣声贯彻耳畔,如惊蛰春雷动天地: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阵阵袭来,似象群疾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