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了许久的一家三口也没能等到亲口跟许沐道谢的机会。
执行任务的士兵把许沐一路安送到之前和希德租的院子外,再擡进大门後,又迅速消失。
希德听到声音後从屋里走了出来,脚下踉跄,差点在半路栽倒。
“沐沐!”
他朝着许沐快步走去,把人一把拥进怀里。
“我一直在等你。”
“希德……”许沐也搂着希德的肩,“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好孩子,”希德抚摸着他的後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起身注视着许沐,眼神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瘦了,晚上想吃什麽,我给你做,後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们去一个地方玩儿好不好?”
“好啊。”许沐笑着应道,“我们去哪儿?现在可以随意出城了吗?”
希德回答:“不出城,就在城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我们去看风景。”
许沐说:“好久没跟希德一起去玩儿了?上次去玩儿好像还是小学,我们可以带一点水果……”
许沐被希德推进了屋,他的声音被逐渐淹没在关闭的门後。
院子一下子变得冷清,地上落叶很多,像是一直没被打扫过。
——
夜里十一点十分。
墙上的挂钟哒哒响,房里有些暗,仅有床头柜上的台灯被打开,灯光是昏黄的,床上的人没睡,以跪趴在床的姿势浏览着资料。
机械眼的使用时间已经远超规定时间,耳边的感应器不停地发着滋滋的声音,在提示他电流过多,应尽快休息。
然而佩戴它的人却无动于衷,专心致志地记录着搜索到的资料。
由于双手屈肘趴在床上好一阵,所以苍白的手指有了血色,指尖成了淡粉色,轻轻地点着光屏,划到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像是班级合照,上面都是个头小小的幼儿园孩子,孩子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每个人脑袋上都戴着一顶红黑相间的帽子。
他把照片放大,认真观察每一个小孩的脸,他是从右至左开始找的,找到左下角最後一个的时候,他的手停了下来。
那是一张粉嘟嘟的脸蛋,蓝色的短发从帽檐下炸出来,帽子像是被暴力扣上去的,他的站位也在最角落,跟旁边的人还隔着半个人的距离,看起来跟所有人都不亲近。
小家夥的脸上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笑,皱着眉头,一副苦瓜脸。
他看着看着,豆大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他的通讯器在这时响起,他接通对话,张口就问:“你见过我姐姐小时候的样子吗?”
南川被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问愣了:“什麽?”
“我没见过,”他关掉光屏,倒在床上,把机械眼取下放到一边,“也没有留下照片。”
“她已经离开多久了,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见过她,一次都没有。”
“我想她了,南川,我想我姐姐。”
南川问他:“出事了?你已经很少提她,为什麽突然提起。”
许悬黎的耳边响起逝去的声音,如泉落山谷一般清脆的声音。
“黎黎!”
“我们的宝贝,姐姐的宝贝弟弟,谁又欺负你啦?”
“黎黎,你要有小孩玩儿啦。”
“摸摸,他在我肚子里动呢。”
“什麽名字?叫‘玉’吧,男孩子女孩子都能用。”
“你外甥好虚弱,还总是要我唱歌哄他,我今天唱第十遍啦。”
“哎呀,是个笨蛋儿子,你闻闻?今天拉三躺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舅舅要帮外甥洗尿裤!”
笑声和许竹慈唯一留下的照片融在一起,照片上灿烂的笑脸落在另一个人的脸上,这个人今天施舍了笑容,只不过它们并没有停留太久。
就像他的姐姐一样,一不留神就没了。
“南川……”
许悬黎哽咽了。
“……他真的好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