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不听我的!”
“为什麽不肯听我的!”
“你为什麽不肯听我的——咳咳!”
希德忽然咳嗽起来,捂着胸口不断咳着。
“你别生气,”许沐安抚他,“你别生气。”
许沐莫名升起一阵委屈,别人怎麽嘲讽他误解他,他都无所谓,可是希德不可以,希德不应该和别人一样误解他,对他有偏见。
谁都可以认为许沐在卖身,只有希德不可以。
可是为什麽希德会这样羞辱他?
希德是在羞辱他,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在羞辱他。
许沐在委屈的情绪中生出了反叛,他的心底开始发出疑惑:为什麽一定要听你的呢?
他一边抚着希德的胸口,一边揣摩,心中的疑惑使他想起季敛告诉他的那些摄像头的事,他像是抓住了道德至高点似的发问:“希德,觎郄你在我的房间安了摄像头吗?”
希德咳嗽声骤停。
许沐仰头瞧着希德的眼睛,他总是愿意盯着人的眼睛看,眼睛是动物最诚实的情绪表露器官。
他屏着呼吸注视着希德,对方也同样屏着呼吸思索。
“是,没错。”
希德竟是果断承认了。
“我的确在你的房间安了摄像头。”
许沐问:“为什麽?”
希德答:“为了安全起见,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我的房间也有,这有什麽不对吗?”
希德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许沐目瞪口呆。
他问希德:“可你没告诉过我,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瞒着我在我的房间里安了那麽多摄像头,这是监视,是不道德的。”
“你在批判我,沐沐,”希德睁圆了眼,“你居然在批判我,你真的长大了,是我太老了,不中用了,你不需要我了,才敢这样对我,是吗?”
许沐开始跟他争论:“我没有批判你,希德,我是在表达我的疑惑,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被安装了那麽多摄像头的房间住了十多年,像个观赏动物一样被你监视了那麽多年,我只是觉得不理解,为什麽?你甚至不愿意给我看你珍藏的照片,我一想看你就生气,你那麽在乎你的隐私,可是为什麽——”
他垂下抚着希德胸口的手,疲倦地问希德:“为什麽你可以擅自侵入我的隐私呢?我只是觉得很难过希德……你伤害了我……”
“沐沐,这真的是伤害吗?我把你养育长大,没有亏待你一点,摄像头也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你有没有好好休息,看有没有外人闯入过你的房间,这都是为了安全起见,它们有切实伤害到你吗?它们甚至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一条刮痕,不要这麽脆弱,沐沐,你不该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难过的人。”
“我会难过,”许沐坚持地说着,“这是欺骗,甚至是违法,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对我做了违法的事情,现在却在责怪我不要脆弱。”
“请允许我难过,我这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只有你,你真的不明白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他的手垂放在大腿上,虚虚攥着拳,咬了咬牙,问希德:
“如果我告诉你,你珍藏的照片,我早在十多年前就看过了,你是什麽感受呢?”
“沐沐!”希德训斥他,“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也会生气,对吗?”许沐的声音一直很平稳,“所以不要责怪我,我也有难过和生气的权利。”
“就像我可以选择在哪里生活,选择跟谁在一起一样。”
许沐蜷着的大拇指开始抠着食指指腹:“希德,你养我长大,也是希望我可以幸福的,对吗?”
不知道为什麽,当打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许沐居然有那麽一瞬间的时间害怕希德说出否认的答案,这种念头令他焦虑不安,以至于轻易把指腹抠破了皮。
“那是当然。”
希德轻飘飘地回答。
“当然了,我的孩子,你在想什麽?哪有人不希望孩子幸福的?”
“我希望你幸福……”
“我希望你……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予。溪。笃。伽。人都幸福。”
许沐抠着食指的大拇指顿了一下,嘴角扯了两下,对着希德笑了起来。
可他的大拇指却是抠得更厉害了。
“沐沐。”
希德放轻了声音叫他。
许沐:“嗯?”
“如果……”希德扬了一下眉毛,眼白上的红血丝清晰地暴露出来,“你真的想待在这里,我怎麽劝都劝不走你的话……”
“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吗?”
许沐问:“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