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边往回跑边朝这边挥着手臂,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东西,像是铁片,还在反着光。
等他跑到近处,许沐才看清那块东西,单从材质来判断,这块残块像是是水陆两用的悬浮车外壳的一部分。
“我在那边,找到好几块这样的碎块,里面要是有人的话,早死了吧。”黎枝把外壳递给冯瑞恩,“这材质比不上战舰的,但也算上等,估计跟咱们一样,是被漩涡送上岸的。只不过这家夥运气不好,直接解体了,不像银鹰,还能喘气。”
“诶我说,我只是一种猜测,这东西……”冯瑞恩说,“会不会是那个小白脸的?就那个男巫师,那个黑心肠的男巫师,会不会是他的?”
许沐恍然间想起,在宴席间被赫伯尔的信息素轻易控制住的巫师,还有他身体上那些欲掩却难掩的痕迹,确实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留下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迫。
如果这白色的残块就是巫师来到这里时驾驶的工具,那在它变成这副样子时,巫师就注定无路可退,无法回到自己的国度。
冯瑞恩的话让衆人皆陷入沉默。
倒不是因为他所提到的巫师,而是因为他们透过这一块再也无法复原的悬浮车残骸,看到了他们的另一种结局:
如果海底漩涡再猛烈一些,或许银鹰也已经像那辆悬浮车一样,成为飘散在各处的残骸碎片,而他们所处的德尔萨岛,又是绝不可能寻找到战舰所缺零件的孤岛。这些都意味着,他们只差那麽一点,就会永远留在德尔萨岛。
後来,冯瑞恩没怎麽吃下去饭,闷头修理战舰,所有人都在帮忙。
有一种不安感开始在所有人的身上蔓延。
许沐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递给罗茉莉一个东西,那是变成小蜘蛛的小黑,它的“肚子”上放着几块碎掉的鱼肉。
“这是……”罗茉莉推着眼睛,疑惑不解。
“我最近吃了点食物,觉得肚子不大对劲,想麻烦你帮忙看看,食物是不是有什麽问题。”许沐捂着肚子皱着眉,看起来是真的难受。
“吃坏了肚子?”罗茉莉托着小黑,把鱼肉捧到鼻尖前,用手扇了扇味道,“闻起来也没坏啊?”
她又用指甲拈了一撮放到舌尖上,慢慢抿了两下,然後眉头一紧,呸呸几声,把它全吐了出来。
“真难吃。”罗茉莉吐着舌头,“我们今天吃的食物没这麽难吃啊,这是你从哪儿拿的啊?”
许沐少见地露出苦笑的表情,“可能是晒得太久,变了质。”
“不,这可不是变质的味道。”罗茉莉一边吐着舌头呸呸呸,一边咂巴着舌苔上残留的味道,“它是苦的,而且有股淡淡的清香,但又不是鱼里该有的香,更像是……更像是……某种植物。”
“这个植物我应该不陌生,在做实验的时候,我肯定闻过这种味道。”
“它离我们很遥远,应该是古地球的植物,是什麽来着?”
“啊!”
她突然大叫一声。
“我想起来了!”
“叫’罂粟‘!”
罂粟?
许沐听说过,是某种会让人上瘾的有毒植物,轻则是对放了罂粟的食物上瘾,重则会吸食由它而制成的毒品,危及生命。
女巫说过,王女得到过来自古地球的书籍,上面记录了肉豆蔻,留有肉豆蔻的花种,那如果在其中夹杂着罂粟的介绍,和罂粟的种子,也就不难理解。
古怪的岛。
许沐把碎鱼肉丢掉,用衣服把小黑擦了好几遍。
晚上的时候,许沐主动提出要跟季敛睡一间房,旁人惊讶,毕竟这俩看起来真不像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
许沐想要试探一件事。
他想不礼貌地越过一条线,去探访不知情的无辜者的内心深处。
好确信这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夥伴。
周围的人都已经睡下,许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刚想解衣服,就看到房门地下的门缝处,有个影子在微微动着。
卧房门口没有什麽遮挡物,月亮照进来时,门底是不会有影子的。
除非那里站着个人。
许沐咳嗽了一声,影子便慢吞吞地往後退。
他回头看向季敛,发现季敛已经仰起头来注视着他。
许沐把手指竖在唇中,示意他不要开口。
接着,许沐又慢慢倒回床上,但他一直看着门底下,那个黑影再没出现。
再晚一些的时候,许沐偏头看向季敛,季敛也没睡,直接看过来跟他对视。
许沐撑起身,凑近季敛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
“我先出去。”
“你在後面跟着我。”
“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