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毕竟还是妖。
天性无拘无束的妖,永远也懂不了人类的复杂,非一页纸张能刻下。
有的人,喜欢一个人,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
有的喜欢,名字叫暗恋。
到死,都见不得光。
……
云雾处,谢霖将脸上的傩面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双指成并,泪从眼角滑下,流经指尖,一点点荡出了鎏金的色彩,落在了傩面上。
下一瞬,夸张恐怖的傩面慢慢向内收敛,獠牙做毛,变成了一支笔的模样。
笔杆深红,就好像是干涸的血迹。
谢霖握着笔,嶙峋柴弱的身子拖着步朝前方走去。
前方传来了兵革相碰的声音。
石妖嘶嘶嘶地冒气,仍没不死心,对着邹娥皇:“你、邹、邹、难道不想知道他、谨慎小心的谢二、怎么死的吗?”
随着话音落下,那张诡异的面,一点点流出了血泪,石妖腥臭的呼吸吹过邹娥皇耳边。
巨剑之下,看不见握剑姑娘的神情。
只是云雾里,慢慢走出了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邹娥皇身边,宽大的傩神服套在谢霖身上,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小孩缓缓抬起头来,手上捏着那支笔,轻轻地笑了。
那双眼弯成月牙形状儿,是曾经独属于小公子的天真无邪。
石妖没有心,按理说完全不懂害怕两个字,偏生此刻谢霖这个笑,没有任何手段,只是单纯的一笑,却让它产生了惧意。
它青灰色的眼珠子僵硬地滚动,微不可见地做出了后退的动作。
还在谢家的那些惨痛教训骤现石妖心头。
前方,谢霖仰起头,笑的天真:“石老祖,你问错人了。”
一百年前,谢家人人却是都管这石妖叫石老祖。
一百年后,这谢家仅剩的独苗苗,再说这句,就有了些微妙的讽刺。
腥红的笔从谢霖手心飞出。
只听他声音清脆,响彻在这片云雾里,“江山代代人才出,小一百年前,谢雩确实算得上是天才,但是如今,曲轻云,祝平安,何九州,尹芝珠玉在前,谁还记得他的名讳?”
“而邹娥皇,和他更是素昧平生,点头之交。”
砰地一声,邹娥皇斩掉石妖的进攻,黑剑流风逐云,
再一回头时,不过刹那,谢霖就已半步白骨。
那支众人眼里为傩面鬼留下浓墨重彩的邪笔,此刻吸走了谢霖半身精气,笔尖饱满欲滴,好像下一瞬就要流出血水。
这小公子一半脸美如画,笑的天真;一半脸狰如鬼,白骨外露。
“你该问我的,只有我好奇。”
“那个谢雩,张扬轻狂,不可一世的谢雩,到底为什么会死!”
谢霖声声泣血,神似阎罗。
“只有我好奇,他生前到底在想什么!”
“只有我好奇”
“当他代表谢家,把弟弟的心脏,抵押给贪婪的妖怪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狰狞的笔尖几乎要戳到了石妖脸上。
逃!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