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有衡?
她的师兄不是已经死了小二十年了么。
一股温暖如水的灵气慢慢从按住她的手滑入了她的肺腑之中,滋润了干涸的丹田。
这股灵气,庞大,如水桶。
可又像是锋芒毕露的剑,终于有了剑鞘,所以温和包容。
就在这个时候,阵法中央的肉灵芝慢慢展开,变成了一团黄红夹杂的软皮,然后慢慢地鼓了起来,金丹和星盘都被这软皮像蚌肉吞石子一样慢慢地包了进去。
软皮有了山丘的起伏,慢慢地朝不同方向延伸。
古老的钟音忽然在这片天地响起,阵法之外,何春生忽然感觉脚下的密州在轰隆隆地作响。
硬要他形容的话,这一幕的时间像是在倒放。
数不清的生机,此刻如飞蛾扑火般,闪烁着点点荧光,落入了阵法之中。
人会变,星辰会转,万物都会转移。
可脚下的这片土地,它们沉寂折服在这里,就像是那个不聪明的女修一样,固执地等待一个反哺的机会。
三千年前,圣人曾说:万物有灵。
于是化气成书,气泽苍生。
三千年后,沉默的土地告诉那圣人:
这万物,真的有灵。
须臾,阵法中央终于有了动静。
莲花印记,圣人慈悲。
十指上分明镌着墨字的痕迹,此刻微微一抽动。
邹娥皇察觉到了什么,这一刻,她眼皮一颤,就要睁开。
下一瞬,却被一直按在肩膀上的手轻轻遮住了眼,只听容有衡愠怒道:“说了有脏东西,叫你别睁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唰地一声,阵法中央还在苏醒意识的何言知就被一件长袍长袖的衣服遮住了重点位置。
他耳朵颤颤,恢复意识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何言知,我师妹还在这里,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你现在能穿一件衣服不?”
那男声略带嫌弃,似乎还有些耳熟的嚣张与恶劣。
何言知:“?”
何言知算无遗漏,但不懂她
如果再次见到故人,什么样的相见才算体面。
何言知费力地把裤子系在腰上,啧了一声有些拖地的裤脚,才终于朝着那人望过去。
阵法运转处,邹娥皇半个时辰前还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今已经随着境界的跌落化神巅峰开始,变成了花白色的枯发,像耗尽养料的木干,恹恹的垂在她身后。
她老了。
在触及邹娥皇白发垂地的那一瞬,何言知忽然想笑。
可是最后只有不受控制的泪水从何言知眼角划过。
他猜,是因为这个身体太年轻,所以情不由衷。
左手处物归原主的星盘还隐约有几分的不听使唤,何言知觉得自己魂魄最后的一点弧度还没有被捋平,关节处一卡一卡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