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因为这里有人一直在?等我?。”
番外三
裴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宋迢时候的场景。
那时他九岁,明面上叫另外一个名字,已?经在岭南这个鬼地方过了两年。
当时还是老皇帝当政,他骄奢淫逸,却也大权在握,因着宫中柏贵妃的盛宠,她的兄弟——也就是裴仞的父亲,一个没什么才能,却整日怀念世家高贵门楣的男人?,也混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当。
好景不长,柏贵妃说错了话触怒了老皇帝,被打入冷宫,他们一家?自然也受到?牵连,父亲被贬岭南偏远之地做县官。
裴仞的母亲只是妾室,正房夫人?不愿去苦寒之地,消息传来?后一根白绫了?却了?性命,其余妾室则走的走逃的逃,只有?他那自他出生以来?便缠绵病榻的母亲,毅然决然跟着一起上了?路。
只是,帝京和?岭南之间?千里远的路程,不是只凭勇气就可以跨过?的,在翻越最后一座山的时候,虚弱的母亲沾染上了?瘴气,没坚持几?天便死了?。
当时不过?七岁的裴仞,眼?睁睁看?着母亲咽气的前一刻,父亲还?在一旁防着他偷用家?当换药材,他觉得这样会丢了?世家?的脸面。
就这样,他没有?享受到?多少世家?的荣耀,便失去了?这世界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
后来?父亲说感念母亲的一路相随,给了?过?世的她正妻的名分,只是裴仞知道,母亲需要?的不是这个。
大祈自开国以来?,历代皇帝都不断打压世家?,父亲口中柏家?的所谓“辉煌”早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柏家?比寒门都不如,他的母亲又不是正房,三餐都只能分到?一些清粥小菜。
本来?母亲像其他妾室一样留在帝京或许还?能有?活路,她之所以会坚持一起来?,只是因为他。她知道丈夫不喜这个性格乖张的儿?子,才想自己照顾年幼的他。
一个妾室的死并不足以让花心的父亲伤怀,到?了?岭南后他很快便又取了?一个填房,一个据说是于他有?救命大恩的女人?,那个女人?带来?了?一个女儿?。
在这个家?里,裴仞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原先的正房夫人?所出,一个是别的妾室所出,还?有?几?个姐妹,皆是妾室所出,他们都知道想要?过?得好,必须讨父亲欢心,只有?他,因为性格乖张,为全家?所不喜。
某一天,裴仞照常被父亲责骂了?一顿,赶了?出去。
小小年纪的他早就学会不对这些无谓的事情起波澜,反正他也不指望父亲能够给自己什么温情。他明白,在这个远离是非也无人?荫蔽的地方,一切想要?的都要?靠自己挣,虽然很难,但他知道,自己总能够成功。
在无人?的地方用地上捡来?的竹竿练完一套剑招后,他收起了?自己不小心受伤流血的手,想要?去院子里透透气,就在这时,他遇见了?她。
她仿佛凭空出现,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他往后的人?生。
“呀!你受伤了?!”
迎面传来?的声音,裴仞抬起头,就着那天夕阳金黄色的光辉,看?见了?宋迢。
她的神色并不是很着急,毕竟他们并不认识,但是她的语气中却有?着明显的不赞同?。
见他不语,她又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接着便皱起了?眉,强行从怀中拿出手绢,给他包扎了?伤口,还?叮嘱他要?平时注意一些,这些小伤也有?感染的可能。
她的动作称不上温柔,但是手很软很软,裴仞至今记得那触感,也记得正因为此,自己没有?听凭下意识抽回手,而是默默接受了?她的包扎。
包扎完之后,她举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似是极满意自己的手法,又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问道:
“小孩儿?,你叫什么呀?”
裴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等到?察觉他的沉默让她感到?无趣转身要?走时,他才开了?口:
“我叫裴仞。”
他痛恨柏这个姓氏,更看?不起自己的父亲,自然也不愿意说他赋予自己的名字。他早就暗自随着母亲的姓氏,给自己取名叫做裴仞。
对面的女孩眼?神一亮,还?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道:
“原来?不是哑巴啊!”
接着她似是思索了?一下,笑起来?点?头说:
“裴仞,好听的名字,下次再见。”
他的名字被她脆生生地念出来?,好像珠玉一般,裴仞听得呆了?呆,只见她没有?再停留,转身走进了?身后那个小院子,裴仞则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宋迢会选择写小说,完全是因为闲得无聊,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此前她对于写文的事一窍不通,学着流行趋势给男女主搞了?一个炸裂的人?设,男主是极端美强惨,落魄世家?子,女主则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
因为是第一次写文,虽然各方面都很陌生,但她却十分上心,甚至还?花费了?许多精力,翻遍诗词书,给她的男主起了?一个风雅的名字,柏西洲。
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注1]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注2]
她觉得这个名字很有?世家?风范。
不过?,柏西洲只是男主的美强惨背景中昙花一现的曾用名,他还?需要?另外一个正式的名字,她一时没有?头绪。
直到?有?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拿着一根灰扑扑的竹竿,一招一式却流畅凌厉,就连手上流着血也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