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才德,理想与现实
但总是要醒来的。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安眠。我离死还远得很呢。
我漫不经心地想今天微滴会做什麽,怎麽讨好我,擡头看见前舱,那个白色的身影在桌子上吃早饭。
我的心情突然又糟糕起来。怎麽会这样啊,只要我看见你,我的心就欢欣雀跃,忍不住为你找理由,忍不住原谅你,忍不住来到你身边。不可以的,我不可以是这样的。
只要你说喜欢我,只要你说喜欢我。为什麽不啊,为什麽不啊!
我冷着脸点头,单纯表示我看见你的意思。微滴看着我,垂下眼睫,对不起,殿下,只是时间紧迫,现在返回银心女神来不及,只有请您去经合中心。
我真是爆炸般生气,我想听这个吗,我想听这个吗?你真把我送回去,我是不是还要巴着脸求你不要把我留下?
我转身就走。身後,微滴犹豫良久,终于出声叫住我,殿下……
我(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转过身,面无表情(同时心快跳到嗓子眼),您有什麽事,阁下?
微滴放下餐叉,您没有睡好……
我气极反笑,您多虑了,阁下。
微滴低头,看向盘中的糊糊,我睡得很好……
承您吉言,阁下。我讥讽极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我今天再也不会出来了,我刚才竟然想出来,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不成,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你只要亲我一下,你只要亲我一下。
你倒好,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了。我只要你看我,我只要你看我!
我又出来了。我告诉自己“那个垃圾处理器是没见过的型号”,“有必要进行观察”,我并不关心微滴此时在不在前舱——
啊。书看困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告诉自己“只是出于最基本关心”,“古人类也会对路边的猫狗多看几眼”,接着毫无心理负担地过去打望。
微滴真的睡着了……睡得好熟……午休您还是去床上吧,大概趴着是不太好的……
我的视线勾勒出前额丶紧闭的眉眼丶鼻梁丶嘴唇丶下颔丶颈项的轮廓,掠过手臂,投诸摊开的书本之上。几丝卷曲的白发挡住纸面的文字,我轻轻拔开,俯身观察微滴半梦半醒间思绪毫无掩饰的现实映射。
哪怕是您,打瞌睡写的字也是很乱的呢。
页边上的黑色栅栏,关住支离破碎的短语,“剩下的”“被弃的”“美好”“死烬”“未来”。
连我名字都不敢完完整整地写出来是吗。
我伸手,把笔帽盖好,墨水别又把笔尖中缝堵住了。
这“嗒”的一声响把微滴惊醒了,一下子挺直,神情和头毛一样迷茫,还没有从梦境的泥潭彻底挣脱。
我把笔搁在桌子上,弯下腰(您坐着。我终于比您高了),凑过去,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站起来,抹了一把嘴唇,说:“阁下。您什麽都不懂。”
那一瞬间微滴瞳孔骤然紧缩,然而也仅限于这一秒。不愧是总指挥啊,不仔细看一点变化也没有,瞥了一眼那支掉漆的金色钢笔,把书合上推到一旁,轻轻擦了下脸侧被亲的地方,把手套戴上,双手插过长发,随便梳了梳,放下来,搭在桌子上,十指相扣,双眼看向我,请您坐,殿下,我想和您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