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萌把山猫搀扶到沙发上坐下,“老实待着。”
她可不希望再失去一个队友。
谢家祖那时候造型还像个小混混,还没进入中心管理层,穿着花衬衫,刚从沙滩回来,“好得这么快?”
山猫像个展览品一样坐在沙发上,每个人看见他都会来问候一句,搞得他特别不知所措,徐萌每次看到他这样都忍不住想笑。
徐萌问:“你去干什么了?”
谢家祖嘿嘿笑:“秘密。”
徐萌耸了下肩,假装不知道他们是准备什么生日惊喜。
大橘去厨房帮忙端菜,然后从冰箱里端出草莓蛋糕,这是她从一家私人烘焙坊定制的,她小心翼翼打开盖子,奶油没有融化,上面的草莓整整齐齐摆着,一个都没塌陷。
队长爱吃草莓蛋糕,大橘很得意,这是她才能发现的小秘密。
大橘把蛋糕摆在中间,旁边围了九个菜,看上去像模像样的,其实现在大家平时都吃营养液,很少吃真正的食物,这么一桌菜对普通人来说特别奢侈,但猎豹队的传统,每个队员过生日都这个规格。
因为这会让他们想起旧世界的影子,在没有污染时,人们过生日都是这样过的。
每年生日的流程其实都差不多,徐萌对过生日没什么感觉,尤其是程莫非死后,但其他队员想过生日,所以她也很配合。
圆桌边空了个位置,摆了一副碗筷,徐萌给空酒杯里倒了酒,用很古老的方式去纪念死者,这个位置是给程莫非留着的。
猎豹队再也聚不齐了,所以山猫才会珍惜每一次聚会。
大橘打开遥控摄像头,拍摄一些素材,她是唯一喜欢记录生活的队员。
草莓蛋糕上插满了蜡烛,徐萌的脸被烛火衬托得很柔和,她正双手合十许愿。
大橘负责活跃气氛,拉近镜头,“队长你今年许的什么愿?”
徐萌:“希望世界没有污染。”
大橘一时语塞,“这愿望也太宏大了,我的愿望是一夜暴富从此躺平不用上班,你搞得我很没格局诶。”
谢家祖问:“真的假的啊?”
徐萌:“真的啊,我每年都是这个愿望。”
谢家祖也顿了下,给徐萌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谢家祖问:“等会儿,不是有旧传统,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旧世界习俗很多都失传了,而且都污染世界了,没人在意这种事儿。
徐萌:“有吗?我感觉挺灵的啊。”
徐萌特别一本正经,大橘意识到徐萌不是在开玩笑,那就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说到底那是每个人的心愿,因为没有污染,猎魔人这一职业会取消,那将是个全新的世界,他们不用刀尖舔血,随时担心自己明天会死亡。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不能死在队友身边,在某个污染区结束生命,成为污染物的一部分。哪怕意识已经死了,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蠕动。
猎豹队曾经互相许诺,如果在一个污染区,一个人被感染异化,其他人要负责杀了他,维护死者最后的尊严。
他们五个就是彼此的行刑人,死在队友手里并不悲哀,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谢谢你杀了我。
就算无法亲口说出这句话,其他队员也会接收到。
维持猎豹队感情的并不是过生日,而是这种与性命相关的承诺。
大橘控制着摄像机,同一个镜头停了很久,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但所有猎魔人都要学会和这份重量共处,没有人天生不怕死,他们是被迫学会看淡死亡的。
大橘把摄像机对准谢家祖,“你呢?不准说一样的。”
“这怎么进入了真心话环节?”谢家祖想了想,他偷偷看了一眼徐萌,神色暗了暗,想说的话硬生生咽下,“嗯……退休吧,干点别的工作,这工作太耗人了。”
猎豹队里谢家祖是最讨厌在清洁中心上班的,他很不喜欢管理层那一套做派,要不是加入了猎豹队不舍得,他早就辞职了。
但就在谢家祖在许完愿后,第二个月就申请加入了清洁中心管理层,之后再也没有参加过猎豹队的聚会。
谢家祖用胳膊肘顶了下山猫,“山猫,该你啦。”
山猫的愿望其实很简单,他想跟祝宁说句话,但他知道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吧。”山猫本想说找到程莫非的下落,但很默契地没有开口,不敢在这时候提起,临时改了说:“希望猎豹队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