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赵祈这?样说了,孟初就没再把?这?事放心上,正好看见他那荷包边角都有毛边了,“怎么还戴着这个。”她又不是只送了这?一个?。
赵祈低头也愣了下?,“习惯了,就戴着吧,用的顺手。”
荷包哪来什么顺不顺手呢?她把头上扎了四五个?冲天小辫的满年放榻上,转身去里间找前两日刚绣好的那个荷包。
赵祈伸手摸了摸满年脖子,见没什么汗才放心,却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孟初榻上的靠枕都是些南瓜、葫芦的样式了。
他还记得她刚进府时,还拆了一件披风绒皮内胆做长短不一的靠枕,如今却再也没见过了。
绣好的荷包都由怡兰放在里间床榻边的小柜中,孟初把?那绣着双兔卧雪的拿出?来,绕过屏风时,看赵祈手里捏着银线锁边的宝蓝色葫芦靠枕。
“这?个?和你?腰间那个?一比,我?是不是绣工精进了不少?”
他放下?靠枕,接过孟初递来的荷包,却没细看,“栖栖,你?在孟家时,闺房之中爱摆些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她在家时从不许旁人进屋子里,像当?时身边伺候的碧枝和碧叶,也只是做个?端茶倒水,梳头叠衣的差事,床榻上的被褥都是孟初自己动?手,又或者是孟武氏收拾。
她进宫选秀前一日,她娘特意拉着她把?话说清楚了,无论如何在宫里什么性子都不要使,能平平安安出?了宫才是要事。
她当?时屋子不大,又随自己心意,架子上的几本?树里都是夹着的树叶,桌上随处可见调色完忘记收的胭脂,窗子推开就能看到随手捏的陶泥娃娃,窗上还悬着她娘铺子里没卖出?去的残品珠子,大多裂成了两半,后来费了些功夫才又穿了孔。
风一吹时,如深冬湖边见日,有冰碎清冽之声。
地毯也从不是如今的什么祥云瑞兽,而是孟初自己挑了色,配的青绿配鹅黄,还有些绣样外人看着奇怪,但却是“白云”与“卷风”。
“……都只是胡闹的东西,我?娘且看不顺眼。”
赵祈沉默了一会儿,“栖栖,那善亲王府对你?而言,又是什么地方呢。”
孟初心中一空。
是什么地方呢?是意料之外的归宿,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是再无转圜的余地,她遵守这?个?府中所有的规矩,正如她在储秀宫时听从嬷嬷所说的宫规。
赵祈垂眸,将?那双兔卧雪的荷包系上,旧的那个?双兔奔月收在了怀中,“今夜我?去前院——”
“赵祈。”她慢慢靠近,在他的唇角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满年好奇的看了眼,又不感兴趣的去掰金铃铛的缺口。
“无论是六皇子府,还是善亲王府,真?正留下?我?的,是因为你?。”
是因为在他们?彼此对情爱懵懂之时,赵祈就已经先一步看到了真?实的她,所以此刻孟初仍然?还在这?里,而不是孟良媛、孟侧妃。
有时孟初也很疑惑,也不知赵祈这?样奇怪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他先是把?所有能做到的都做到,能给的都给了,才又愧疚于没能把?她所要的全都拿出?来。
他不在乎自己给的那一万,只在意那给不出?的万一。
就像此刻,明?明?赵祈发?现她心中还是没有把?善亲王府和孟府相平,却不是恼怒,而是去回避答案,好像如果她说自己不喜欢这?里,反而就成了他的错似的。
孟初偶尔夜半醒来,看着身边赵祈沉睡的眉眼,都好奇自己对他究竟是多少的真?心。
“只愿我?心如君心。”
赵祈眼眸中的那层霾色越来越淡,他咳了一声,先是去端茶盏,但中途又变了方向收了手,耳根热意一片,他终究还是坐不下?去了,豁然?起身。
“我?还有差事未办,晚些再来。”
孟初这?次没拦着他,只是在心里想?,还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好意思再来。
然?后她就眼见着人都已经大步流星的跨出?屋门了,忽然?又急步回来,将?满年抱了出?去。
“……”他总不能带孩子一起闭关吧。
没等孟初想?明?白,赵祈又折转回来了,“你?怎么、殿下?——”
他一手揽着孟初的背,一手从她膝盖下?抬起,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屋门被元德眼疾手快的关上,中途孟初还差点撞到了屏风。
床幔散落,赵祈将?她放在床榻上,咬了咬她的唇角。
“若只因一丝顾虑而耽搁你?我?,今日明?日,累如年年。”
孟初指尖点在他的眉心,“那殿下?此刻还在等什么呢?”
人影相合,床幔翻动?,簪钗被随意弃置在脚踏上,随后是行龙的发?冠压落在上面,发?出?金玉之声。
一个不舍得醒来的梦如今孟侧妃可不是……
小茶房里的铜壶放在?炉子上,滚开的水往外飘出水雾。
元德离那远远的,王禄来拿着大蒲扇站在?冰鉴旁给送去凉风,就这元德也是一脑门的汗。
“师傅,这天都快亮了,是不是得去请殿下起了?”
元德只在?夜半眯了会儿,刚刚才灌下去杯浓茶,“殿下的事?你倒是多?嘴多?舌了。”
王禄来知道是自己又出错了招,只能老老实实闭上嘴。
丰米提着水进来,哪怕离正屋不近,说话?那也是压着声,“元德公公,洗把脸醒醒神吧。”
元德看到是他来了,就从榻上起身,笑眯眯的,瞧不出刚才对王禄来冷眼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