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在车舆中未发一言,元德就上前一步道:“京都离此路程不远,难道得了消息的时间,还不够你把驿站安排妥当?你何止失职!”
“卑职,卑职也没想到,那夫人是要今儿下午走的,结果动了胎气,只能留在驿站生,还好瞧着家境殷实,带了稳婆和大夫,不然?这荒僻之地,可?如?何是好。”
生孩子??元德伸脖子?往驿站里一瞧,果然?大堂里有不少人面露焦急,还有人端着盆在楼梯上上下下。
他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殿下?”
“从后门进,传令下去不许打扰。”
“是。”
驿站房间并不隔音,哪怕赵祈屋子?离产妇那间已经是最远,但?还是能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声。
他实在睡不着,最后把那双兔奔月的荷包放在胸口,这才觉得安稳些。
一片白雾,无边无际,只能望见前方?隐隐有一身?影。
赵祈清楚知?道自己在梦中,但?那身?影他太过熟悉,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就已经跟了上去,不知?走了多久,身?影缓缓转身?,他知?道那就是孟初,哪怕看不清五官。
“栖栖,你来我?梦中了。”
“赵祈,我?好疼。”
大雾忽然?彻底侵蚀了孟初的面容,只能看到她?怀中抱着的襁褓,他想上前抱着她?,却一直都是两三步的距离,再?近不得。
就在赵祈在梦中惊悸之时,孟初怀中的襁褓突然?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赵祈睁眼,只见天色大亮,元德就在屋内守着,听到动静就进去伺候他穿靴。
“那夫人生了?”
“哎呦刚才生下来,那孩子?憋太久,身?上都紫了,还好那稳婆见识多,真给救活了。”他嘴皮不停,等说?完一抬头,却见赵祈脸色不太好看。
“殿下?”
“那个夫人怎么样了?”
今日也是邪门了,殿下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好在元德有习惯到地方?后探听消息,赵祈问的还都能答上来。
“听说?疼晕过去后灌了药,醒来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孩子?才生下来,如?今孩子?倒是没事了,大人还没见醒。”
“似乎是因?为?孕期吃得多了,那夫人虽然?瘦,但?肚子?大,全补在孩子?身?上,就难生下来。”
栖栖生孩子?前,他一定要回京都。
赵祈让元德备好笔墨,匆匆写了两封信,没让走驿站,反正此地离京都不远,干脆直接派人送回府了。
孟初拿到信都愣了,赵祈不是才走没两天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信了。
展开一看,让她?少用?点膳。
他在外受什么刺激了,还是这封信其实藏了些隐喻?没等孟初琢磨明白,第二封信又到了,上面还是只有一句话,如?今还是要多用?膳的。
“……”
“就叫虎子。”是听闻沛州有疫病,且……
将近六月,虽然夜半仍有凉风,午时却已经添了几分燥热。
去年这?个时候孟初早吃上酥山了,如今最多在日头高的时候,吃些放井里?湃过的葡萄。
怡兰实在怕她寒身,主子有了身孕,真有个不适,一些药丸子都不能用,但一碟子葡萄端上去,总不能真在主子吃一半时就给撤了。
香兰就指了指她手里?的托盘,“你?也是担心则乱,反倒没个心眼了,换个巴掌大?浅底的贡盘,放半碟子葡萄就满了,随主子用,免得在旁边多嘴惹嫌。”
怡兰要不是手里?忙着?,都得一拍脑门?,怎么?之前没想到。
于是等孟初摇着?团扇话本看一半,就见?着?呈上来比之前器皿精致但少一半的葡萄。
知道?是怡兰她们想法子如此,她也就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发现——反正?没被井水湃过的水果都随她吃。
怡兰看主子还是那副万事不愁,斜靠在小榻看话本子的样子,也不知是放心多一些,还是愁多一些。
虽说?算日子也有四个月身孕了,但孟初腰身还是没什么?变化,怡兰天天伺候她穿衣更是清楚,私底下找了府医问过,得到的回答却有些模棱两可。
“这?个月份女?子腹部没什么?变化的倒是常见?,就怕最后两个月孩子长得快了,母体就难过了。”
就在孟初手上的话本子看一半,放下歇歇眼时,望兰提着?个罩黑布的笼子便?进来了。
“奴婢给主子请安。”
“快起身,笼子里?是什么??”孟初好奇。
望兰年节前便?被赵祈安排去给她准备东西了,没想到他人都离京快一个月了,这?才见?到回院子。
孟初看笼子猜测,总不会是把她之前说?要养鹦鹉的话当真了吧?
望兰揭开黑布,没敢把笼子门?直接打开,只是拿出肉条放在前面,孟初向?那处一看,一只毛茸茸的灰白色爪子从笼子里?伸出来,梅花肉垫绽开,正?在努力的捞那根肉条。
“快打开笼子,抱来给我。”
见?主子果然喜欢,望兰就算一向?稳重,心里?也是直念阿弥陀佛,开始殿下让人寻摸了一只玳瑁,特意找了活泼好动的,谁能想到主子有了身孕,怕冲撞到,教好的那只玳瑁就被一位姓陈的先?生抱去养了,后又找了个性子安静,猫叫都没听过几次的“猛虎”。
孟初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裳会不会被勾丝,立马接到了怀里?,竟然是一只虎斑猫,被抱着?也没有挣扎,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她斜鬓摇晃的步摇,乖乖的窝在孟初怀中,只有尾巴轻轻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