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白瑾璎搅着碗里的汤小声道:“是?啊,现?在也?不兴看?生肖了呀。”这话?是?表示什么意思,白瑾瑜还能听不懂吗?何况她说的时候,脸上沁出?一点羞涩的红晕来,白瑾瑜更没有话?说了。
白瑾琪在边上察言观色,觉得白瑾瑜对于二姐姐和蒋二哥恋爱的态度是?有些气咻咻的,怕触她霉头,是?以一顿饭都不大敢开口说话?。
实则她心里倒是?挺赞成——蒋二哥和自己这个二姐姐,一看?就顶适合和知根知底的人谈爱情,现?在虽然差一点,可从?前也?算是?门当户对,多么般配!何况两个人都排行老二,这也?是?一种缘分呀!
就是?蒋二哥从?前大姐夫变成了未来的二姐夫,实在一种电影里才有的戏剧性。
不过自己横竖管他?叫“姐夫”,也?就是?了。
白瑾琪当然不敢把这个“戏剧性”分享给白瑾瑜,一吃完饭,就小尾巴似的蹭到她身边,悄悄伸手比了自己的肚子,试探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白瑾瑜似乎早考虑好了,点一点头道:“今天下午就带你去医院,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可不行,我得给你做一做伪装。”
说着,把她拉去房间,换了一身白瑾璎的素色长裙,把头发盘在脑后梳了一个髻不说,又描了眉毛,往脸上扑了厚厚一层香粉。这一番倒腾,直把小姑娘的灵动掩盖住八分,改作一副半青不熟的气质。
白瑾琪照了照镜子,还怪不满意哩,扯着寡淡的衣服嘟囔:“真难看?,我活像老了十?岁。”
白瑾瑜却很满意,和虞妈知会了一声,便领着她出?门了。
汽车一路开去了就近的大医院,在走进大门时,白瑾琪便又感到不自在了,那种做了错事的心虚羞耻再次冒出?头来,仿佛周围人无形的目光,又爬满了脊背。
她跟在白瑾瑜的身后,几乎无暇去看?各个科室的标牌,只管跟着眼前的人走。而白瑾瑜的步态是?很从?容的,脊梁挺直,仿佛在父亲丧礼后也?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从?这纤秀挺拔的背影上,汲取到过巨大的力量。
妇科诊室终于到了,门口的看?护士递来一本册子请她们做登记。
白瑾琪不由?得打一个寒噤,下意识把冰凉发僵的手背到了身后。想不到白瑾瑜根本也?没有看?她,径自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对那看?护士说:“我陪朋友来做一个检查,这就进去了。”
到底是年轻人,连怀孕这……
诊室里,依旧是一位女大夫坐诊。抬头望了她二人?一眼,见两个都?是青春美丽的女子,一时倒有些搞不清楚,问了句:“是哪一位要做检查?”
白瑾瑜拍了拍白瑾琪的肩膀,后者也就怯怯地走上前几步,说?:“是我。”手指紧张地缠在一起,一张桃心的小脸低低地埋着。
她虽然往年长了去打扮,但到底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眼睛里的稚气是藏不住的。那女大夫在医院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兴许在她身上觉察出这一种矛盾,略带试探地问:“你小姐看着年纪不大,这么早就决定要孩子了吗?”
白瑾琪被问得一懵,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白瑾瑜懊恼的声音已先?她一步发话了,“可?不是太早了吗!我这个朋友,从?前我就劝她不要心急,不要结婚,可?她不听我的呀。结果她先?生待她很不好,自己?伤心也就算了,再拖一个孩子,那不是造孽吗?你看,连今天?怀孕做检查,她先?生也不陪她来,还要我这个朋友来陪。”
又做出恶狠狠的样子,接着道:“告诉你吧,这个孩子,我是支持打掉的。不要觉得我这个当朋友的狠心,我是为着你长长久久的一辈子着想呢。”
说?罢叹一口气,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甚至将头撇向一边,真对她这个“朋友”表示恨铁不成钢似的。
白瑾琪起初听着这套说?辞,惊得都?要找不着北了,但很快便领会过来——大姐姐是在和她演戏呢!现?在她就不是“白瑾琪”,而是个结了婚被苛待,又不巧怀孕了的“好朋友”。
也不知怎么的,白瑾琪的紧张立时便消去一半,似乎换了个身份,那份紧张羞愧也都?不属于自己?了,甚至心想:大姐姐这是给我派了一个角色呢,我可?得把她演好!
一想这些天?来自己?顶着的压力,一阵委屈劲儿上来,眼眶就半湿了,又强忍住心酸似的道:“别说?了,我心里也后悔得很,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倒是白瑾瑜被她说?来就来的眼泪怔了一怔,呆呆地望了她一眼,连下一句要接什?么话都?忘了,只顾着想:这个小妮子说?喜欢艺术喜欢演戏,倒真不是说?假的。
白瑾瑜虽没?有接住这一场戏,但好歹那女大夫已然受了些感动,宽慰了一句:“可?不是,如今不负责任的男子太多了,结了婚也没?有做丈夫的样子,实在可?恨。好了,你小姐先?躺下吧。”手上拿过一旁的登记册,问:“你小姐叫白瑾瑜吗?”
白瑾瑜在边上插话道:“不是她,是我。她是从?外省来的首都?,登记我的名字方便些,往后不拘她来检查还是手术,我都?陪着。如今的男子靠不住,我这个当朋友的要是再靠不住,那怎么行?”
那女大夫听了,倒是对她露了个微笑,说?:“有你这样的朋友,那就不错。”说?着,将听脉器戴到耳朵里,拿了圆形的那一头按在白瑾琪的肚子上听,可?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声,反而拧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