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裴寂容,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微微抬起?,注视着周棠离开的方?向,带着隐约的怅然。
格兰特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
“喂,大法官。”他伸手在裴寂容眼前晃了?晃,“人都?走远了?,这副表情是做给我看的吗?你没什么‘正事?’想谈?还是说,要先让我来个庭前陈述?”
裴寂容回过神来,目光迅速变得?冰冷。
他和格兰特没有私交,但工作?上?往来频繁,对那种疯狂又棘手的处事?方?式见识颇多,从前他并?不在意,但今天却无论如何都?觉得?碍眼。
他可以不与周棠见面,但无法容忍其他人……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裴寂容淡淡道,“离周棠远点?。”
“哈?”
格兰特扯了?下唇,眸光愈暗:“你在警告我?”
他微微眯起?左眼,绿眼珠被?遮住小半部分,显出十足的阴暗来,就用这种目光看向裴寂容,连声问道:“你以什么身份警告我?大法官?别开玩笑了?,怎么,重构法案还限制自由恋爱了??”
“她喊我哥哥。”裴寂容反问道,“你认为自己比我更有资格,依据是——自由恋爱?你对这个词的定义太宽泛了?。”
他没有被?激怒的迹象,语调平静无波,说出问句时,也只有细微的起?伏。
“哥、哥。”
格兰特加重语气重复这个词,碧绿的眼睛仿佛蛇鳞,光泽诡谲:“既然如此,你该做的就是安静地看着,而不是干涉,况且资格?”
“难道和她一起?度过下半生的会是哥哥?”
裴寂容的动?作?蓦地顿住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破碎似的,清脆的响声和震荡在灵魂中?回旋,他一下用指节撑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
格兰特发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他不是太能?说清问题的来龙去脉,潜意识却不断的亮起?预警,叫嚣着他有多么愚蠢,但出于某种自我防卫的本能?,他不愿细想。
周棠被?他突然推进电梯时,差点?下意识做出反击,幸好迎面出现的几个法院秘书让她及时中?止了?行动?,否则,明天的头?条新闻就将是监察官和警员在最高法院械斗了?。
她本想在离开前再?和裴寂容说两句话,看看他的状态如何了?,但现在这个想法却化为泡影。
“警务部最好真有紧急事?项。”周棠沉声说,“否则我就让它发生。”
格兰特提不起?回话的心情,上?车后也仍然低着头?,但在周棠转动?车钥匙时,他忽然从副驾驶越过来抓住她的衣袖,问:“你们不需要回避?”
“我们?谁……哦,你说亲属回避吗?”周棠拧了?一圈钥匙,没抬头?,“不用,这个案子没有到回避的界限,而且,我和哥哥也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她在心里补了?个“从此往后”。
格兰特毫不放松,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像医学生在课上?观察神经结构。
周棠将车发动?,抬头?时正好对上?这个审视的眼神,皱了?皱眉,在他发作?前预先提醒:“别发疯。”
“我不疯你就会接受吗?不会。”格兰特的声音很低,但蕴含的情绪丝毫不减,“我不如更过火一点?,至少得?到的更多。”
周棠动?动?指尖,一柄短刀从袖子里滑出来,她用刀柄抵住越发靠近的格兰特,说道:“那只是让我受更多折磨。”
格兰特抓住刀柄,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指控:“亲爱的,你对我太冷漠了?。”
“我没有热情的必要。”周棠对这个话题已经有点?烦了?,反问道,“想想你做的事?情,我对你还不够耐心吗?你还想要什么?”
格兰特的眼神愈渐阴鸷,声音则越来越轻:“耐心点?,你面对大法官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
“你非得和他比?”
“抛开这个案子。”周棠说,“我和你根本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你想要什么态度?”
格兰特像被?未出鞘的刀尖刺中?,骤然拧眉。
这个句式太熟悉。
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正在追求的东西有多么荒唐。
……
第二天,一切重归平静。
周棠照常蹲点?、加班、应付格兰特,仿佛前一天那场不愉快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他也没有突然失控,握着她的手试图把刀尖刺入脖颈。
别惹麻烦,别出乱子。
周棠再?怎么烦透了?格兰特,也不能?真背上?一个杀死高级警督的罪名,只要他能?保持稳定,她愿意陪着一起?玩“无事?发生过”的游戏。
熬到下午,负责排查的小组终于传来好消息,说是找到了?比较关键的线索,希望周棠再?去一趟实?验室,看看能?不能?确认顾云杉的动?向。
她本就处于待命状态,立刻应下了?,格兰特一如既然坚持要陪同。
事?实?证明,行动?小组的努力成效显著,和之前几天相比,留在实?验室里的人显著减少,大都?是与顾云杉熟识的。
周棠问留下的学生:“顾老师今天也没来?”
“没有呢,教授生病了?在家休息,要等到下个月才会回来,如果您有急事?,可以找人事?处问问地址,不过他们不一定会给。”
这里的学生大都?是幌子,来自于和研究所合作?的高校,并?不知道内情,目光在周棠和格兰特见打转,自以为隐蔽,但其实?眼中?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