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棠的声音,他偏过脸来,却说:“嗯,这样就可以。”
眉头略略松开了一点,神情仍是不太自然。
如果放在平常,裴寂容这样一皱眉,恐怕身边的下属都会立刻紧张起来,专心思考,互相动员,非得找出问题的所在为止。
但他现在顶着这样的外貌和神态,威慑力实在是大大下降,形容成生气也未必尽然,反倒更像少年闹脾气,让人有能够俯视的错觉。
至少周棠会如此。
她的视线被房间里的壁柜挡住,不知道裴寂容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才露出那样的表情,心中猜测了许多种可能,走近了两步之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面镜子。
“从您的表情中看不出‘可以’。”周棠以客观的心态打量了一遍,“如果觉得不合适,医生说还可以调整。”
裴寂容看着那面镜子,不说合适还是不合适,过了一会儿,转而看向周棠,漆黑的瞳仁上似乎蒙了一层犹疑的雾。
“只是有些不习惯。”他总觉得镜子中那张脸十分古怪,问道,“你认为怎么样?看得顺眼吗?”
周棠没想到问题会突然被抛给自己。
她如今对这张脸毫无防备,连早已习惯的礼貌都没能稳住,不经思索,就将真实念头脱口说出:“我觉得已经够漂亮了。”
话音落下,裴寂容明显一愣。
连周棠自己都惊住了。
她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些轻佻,沉默了一瞬,迅速补救:“不,我是说……”
她素来灵活的脑子好像生了锈,许久都吐不出来一个字。
裴寂容微微垂下了眼睛。
在周棠理清思绪前,那密如鸥羽的睫毛先轻轻地扇动了一下,霜色褪下眉梢,转为轻薄的云雾。
他低声道:“那就不用调整了。”
05骗过所有人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负责面容调整手术的医生是从其他区域临时赶过来的,确认没有术后不适后,他将维持效果的药物按天配好交给周棠,就匆忙离开了。
药物的种类非常多。
“这两种都需要外敷,一天三次,现在时间刚好。”周棠举起一管透明的凝胶,说道,“哥哥,您自己涂还是我来?”
裴寂容坐在桌子对面,垂眸看着一块全息屏幕,左耳耳廓上挂着一个形似锁扣的外置耳麦,纯黑色,闪着红光。
他刚和监察部部长联系过,双方互相说了哑谜似的几句话后就挂断了通讯,之后一直静静沉思到现在。
听见周棠的询问时,那双冻结般的眼睛闪了闪,像冰山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