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宽大黑袍,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的身影在几人掩护下悄无声息进入一座府邸。
思索片刻後推门而入,屋中早已等待的人闻声转身。
来人摘下兜帽,露出秀丽面容:“没想到殿下当初想要一批南诏人,竟是如此用处,此种心计,属实让人惊叹。”
轩国边境所谓的南诏入侵,其实是萧司寒的手笔。
“惊异,姑娘不是应该最清楚的麽?”萧司寒笑着反讽:“楚宁倩在你们身上下毒,借此来操纵你们,不要告诉我真的只是拿来试药,没有别的用处,她手下那麽多景国人,用心之险较之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挑眉:“这所谓的疫病,只怕是和控制你们的蛊毒关系紧密,你应该是为数不多知道其中曲折的人吧?”
清月睫毛一颤,没有回答,敛下眸子问,“我还是不理解,殿下设这个局的目的是什麽?”
“轩国的动乱是在他们预料之外的,此事一出,南诏处于风口浪尖之中,他们必然会加快动作。”
清月:“他们?”
“楚宁倩和你在轩国的那位主子。”
萧司寒道:“现在已经没时间了,我到燕京後行动受到掣肘,必须让他们尽快行动。”
若楚宁倩果真有办法对付萧司临,那他就顺势而为,如果她在耍别的心思,那他想办法让她有来无回,拿她开刀,挑起言论。
清月明白几分他的意思,听他问:“你现在知道楚宁倩的计划吗?”
“圣主这次来了後就没有消息了,我只是通过我的上线知道任务,不过圣主已在丹溪备好人手,应该要进行到下一步了。”
“好,”萧司寒意有所指道:“那轩国那边就交给他们吧,这样倒省了我们一方顾忌,等那边风波结束,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否则萧司临一死,景国也会陷入动乱,我们控制不好局势的话,很可能会失控。”
听到他说“他们”,清月眸光一动,“殿下是指在轩国的那位玢公子?”
“除了他,那里还有一个姑娘,”萧司寒垂眸,“只是我一直不清楚她背後的势力究竟是什麽,能让容玢对她这般看重。”
清月顿了顿,问:“江一蔺既然是殿下的暗棋,难道他也不知?”
这件事也是清月最终选择帮助萧司寒後才知道的,当时属实震惊,任谁都想不到,当时的一国宰相支持的竟是谁都没有注意的五皇子。
看出她的讶异,萧司寒毫不意外,只是说,“很多时候选不到盟友,只是因为你给出的筹码不够重,提不起对方的兴趣罢了。我的势弱在那时,恰恰成为我最大的优势,因为江一蔺不是个守成之人,我能许诺他的,是其他人都给不了他的,比如江家的长盛不衰。”
……
听到清月的话,萧司寒道:“他的确不知,这是他妻家的事,只是隐隐知道江文如父母留给了她一批人保护她,至于是什麽人,在哪里,这些都不清楚,而越是不清楚的东西,越能激起人的欲望。”
“不过纵使他夫人多次旁敲侧击,那姑娘都咬死不说,那位夫人到底顾念这个侄女,所以後来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平溪这次出行,才露出些端倪。”
“但现在这个不是当务之急,且让他们在轩国闹着,我们坐收渔利就是。”
说完後,萧司寒停了片刻,看着清月道,“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会做到,我会想办法找到你妹妹下落的。”
“妹妹她,现在其实是自愿留下的,”清月苦笑,“……其实他对我们很好,但我不会忘记当初是为何走到这一步的,如果不是南诏人杀进我们村子,将爹娘全杀了,把我们掳走试药,让我们听其号令才给解药,我们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妹妹当时还小,我也不想让她带着仇恨活下去,所以才没有告诉她。也正因为记得这份仇,当初清月才会选择帮助殿下。”
“姑娘大义,”萧司寒面容沉静,“若非这世道作乱,定也能活得精彩。”
“殿下也是的,不是麽?”清月擡头,“其实我当初敢相信殿下,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能看出来,对于殿下来说,在权势和景国两者冲突时,殿下会选择後者。”
萧司寒挑眉,“为什麽这麽说?”
清月:“因为当初殿下劝我的时候,第一时刻想的不是许诺我什麽,而是以景国人的身份同我沟通,这也恰恰反映了在殿下心里,景国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麽?何况方才殿下说要让他们加快动作,不只是因为殿下时间不多,也是景国百姓时间不多了,在这麽拖下去,只怕会造成更大的伤亡吧?”
场面一时陷入沉寂。
片刻後萧司寒笑,“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只是……”
外面传来声响,守在门外的人低声提醒,“殿下,有人来了。”
萧司寒顿了下,指尖一蜷:“先别让她进来,我稍後出去。”
清月闻言轻笑:“是那位姑娘来了吧,殿下如今,对她是什麽态度?”
萧司寒不语,片刻後挑眉反问:“你以为我对她是什麽态度?”
“殿下很纠结。”
“那样太阳一般纯粹热烈的姑娘,的确是很耀眼,尤其对终日活在猜忌和黑暗中的人来说,该是救赎一般的存在,”清月点明笑道:“对殿下而言,能喜欢上一个人本身就是幸运的,又何必违背自己的心?”
说着,她目光落在屋中角落的一幅画上,画中的女子站在梧桐树下,地上铺满落叶。
落英缤纷丶馀霞成绮。
枝干间隙透过的光影洒了她满身,却仍然压不住她那比春光还明媚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