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可以放肆一回?
就只今夜,不去管之後会发生什麽,放下所有的顾虑,只是听从本心。
容玢敛眸,垂手回抱住江文如,“下雪了,你不是说你很喜欢看雪麽,不起来看看麽?”
怀里的人没有动。
容玢伸手握住了江文如的,看着她柔声道:“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你不用掩饰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不——”
“……我想回家。”
江文如瓮软的声音响起。
容玢心中一紧,抱着她的力度也不由加重。
江文如顺从的往他怀里缩了缩,擡头露出一对水光盈盈的美目,朦胧看着容玢。
“公子,”她糯声唤了句,接着断断续续道:
“都说人在难过或受了委屈的时候,都会想到家,只要吃一碗家里的热面,就什麽都会过去的。”
“我丶我也想回家……”江文如声音逐渐变得呜咽,“……可是我,我没有家了,我一直都没有家,回不去。”
容玢听着她的话,感觉像是绵密细雪撒到心口,僵冻住後,整颗心都要碎了。
半晌,他薄唇翕动,问:“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
外面地面已落了一层薄雪。
湿滑难行,寒风过境。
容玢背着江文如一步一步稳稳的往前走着,只觉得她好轻,却将他一颗心都充满了。
万籁俱寂下,整条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好像整个天下也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突然生起一种想法,想让这条路没有尽头。
“是不是只要不停,就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人终究是贪婪的,一旦起了心念,便控制不住妄想要更多。
江文如趴在容玢背上,将头埋进他的肩里,许是醉了不舒服,整个人不安分的晃动着,头也不时轻蹭着容玢。
“文如,当心掉下去。”容玢向上托了下她。
“……我不是文如,我叫沈蓁——”江文如今夜对着容玢再没了往日端着的模样,她嘴角一瘪,委屈道:“再也没有人会叫我蓁蓁了……”
容玢感觉脖颈一湿,风吹过带来丝凉意,只往他心里钻,让他脚步一顿。
“有人的,还有我……”他的话很轻,跟着消散在风里。
回到住处,容玢将她安置在榻上,想出去给她倒点水。
门关上的一瞬间,榻上人眼中不知何时蓄的泪,被风一吹啪的顺着侧颜流落,留下一道清浅湿痕。
与此同时,桌上的书页翻动,最後停在一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景国,燕京
与南边平溪等地的乱象全然不同,街市人潮涌动,叫卖声不断。
倒是暂时压住了百姓种种不安的情绪。
街上有孩童追赶着嬉戏,与此同时,还有一位穿着墨蓝大氅的公子神色匆匆,似是在找着什麽。
萧司寒和江文晚今日方到燕京,一回来就赶上这里的游街集市,江文晚沉闷多日,所以今日格外兴奋,兴致勃勃的拉着他一路东逛西逛。
没成想半路上突然不见了她人,萧司寒找了半盏茶的工夫都没看到江文晚,忙乱之际,想到楚宁倩离开时和他说的话,心里莫名涌上一种恐惧。
他沿着街巷快步找寻着,情急之下也不再遮掩,大声喊着江文晚的名字。
最後在一座桥上看到了提着灯笼往下走的江文晚,她手上提着什麽,听到萧司寒的话後目瞪口呆看着他。
萧司寒疾行到她面前,语气冷平,带着丝压抑的怒气,“你刚刚去哪了?谁准你自己到处乱跑的?”
江文晚没回答,只是惊疑的问:“你怎麽知道我是谁?不对,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萧司寒顿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见过你。”萧司寒平静道:“有次去你家府上的时候,见过一次。”
“你什麽时候来的我家?”江文晚摇摇头,“不对,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萧司寒唇角微勾,“这是什麽话,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应过,只是没揭穿你让你下不来台罢了,如今回了燕京,倒也没什麽隐瞒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