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姨母对自己的态度,她便行事更加小心规矩,举止得体,从不惹一点麻烦,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家。
一晃也几年过去了,江文如和许夫人从那次起,都再没提过那件事,就这样一直到了今日。
她苦笑了一下,随即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将所有的无助和怨念统统甩出脑海。
最近的事接二连三,让她应接不暇,但云雾越大,身处其中之人越要冷静,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平溪的事她有所了解,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水很深,有些她看不到的人和事正在里面运作着。
她不喜欢逢场作戏丶笑里藏刀的朝堂之争,更不喜欢满目疮痍丶生灵涂炭的战争之乱。
乱局之中,争的是上位者,苦的却是黎民百姓。
而身在局中之人常常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也许她已经在不知道谁的棋局之中,成了某个人的局中棋,看不到自己的位置在何处。
但不论怎样,她既无力改变,便且行且看,多加警惕吧,危机危机,危境中自有机遇。
想到此,江文如反而坦然起来,一个人若没什麽可以失去的,便也没什麽好害怕的了。
一只停在树上的燕突然扑扇起了翅膀,打断了江文如的思绪。它在上空盘桓了几圈便直直向远处飞去。
她就这样看着那只燕,变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待她回到屋中时,里面已一片漆黑,她的声音却清晰异常。
“他到平溪了麽?”
“回主子,主子是大前日派承则去的,估摸着脚程快的话,就是这两天了。”
江文如嘴角轻扬,全然没了刚才同许夫人说话时的悲意。
“终于……”她喃喃道,“又要回去了啊,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行到此处再回故地再见旧人,终究是不同了。”
——
容府内,
容玢少见的对着一幅字出神,
蒋殊绕过长廊看到屋门敞着,他刚要出声便见容玢一副正在想事的模样。
容玢笔上的墨将落未落,外面有风吹进来,他的衣袖险些沾上那墨迹。
想到公子素爱洁净,蒋殊轻声走了进去,想要把窗关上。
容玢从将才的思绪中抽出,仍旧看着这幅字,像是想从中发现什麽。
他顺着容玢的目光看过去,见那墨迹未干的纸上写着,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
他没觉得这句话有什麽奇怪的,只隐约间听到主子似乎念着一个人名。
蒋殊怕打扰到他,犹豫半晌才出声道:“公子真的要帮景帝做事吗?可他也,也……”
容玢见他这幅着急的样子,轻笑一声再次提笔,说道:“我只说轩国平静不了,可没说景国会安定啊,至于怎麽理解……就看这位陛下他自己怎麽想了。”
他神情慵懒,浅淡的桃花眼半敛,潋滟之中不见丝毫温度。
“十七年了啊……那次局里的人,一个都躲不掉。”
这话说的毫无波澜,无悲无喜,却令人心生惧意。
蒋殊看着公子的神情一时不敢言语,他想到什麽,半晌後又试探的问道:“公子想要那姑娘随行,真的是因为江家?”
容玢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问:“我让你查的事怎麽样了?”
“对方行踪太过隐蔽,况且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江湖上早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公子就这麽确定那组织还在?”
容玢停了笔,却任笔上的残墨滴落到刚写的字上,将那後半句全洇了,只能看到一团黑墨。
“等着看吧,”他搁下笔嘴角一扬,“旧局未定,新局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