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
当日安振玄在韩绪逼宫後及时离开,避免一场杀戮,但他并没有离皇宫很远,很快,他接应到重伤出宫的皃儿,二人躲在京郭外,一个废弃的茅屋。
蓝静驾崩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出来,举国缟素,许多人对天圣帝的逝世很不舍,自发追随出殡,也有人说天圣帝是羽化登仙,重归神位,百姓们对天圣娘娘的供奉更为虔诚。
安振玄和皃儿也来到国丧,天圣帝的遗体会从皇宫绕城,一直到皇陵下葬,他们混在百姓中,只能见到无数人头中沉重的棺椁。
皃儿见到棺椁就忍不住想动手,安振玄连忙拉住她,随衆人一同跪地。
自安振玄救下皃儿後,二人就再没有说过话,皃儿不管不顾想在衆目睽睽下动手,他自然不能看着她送死。
“皃儿,别冲动。”
“那是静儿姐!你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到不知哪里去,我不能!”
“那已经是尸体了。”
“尸体?我也是尸体!你也别管我!”
有几个听到动静的人忍不住回望二人,安振玄只好强行拉皃儿走远一点。
“今日就来给静儿送行,让她安生点,好吗?”
皃儿不再说话,安振玄牵着她,随远行的棺椁而去。
丧队入皇陵,自然不能让百姓们一直随行,出了京门,百姓们就被驱赶走,安振玄和皃儿躲起来远远跟着。
皇陵很远,走了三天才到,下葬的礼仪非常繁琐,在主持丧礼的人是宗庙奉常,无论是新帝还是蓝家的人都没有出现。
安振玄和皃儿一直躲在暗处看,下葬要在算好的吉时了,安振玄一直耐心等着,终于等到下葬那刻,他驱动飞廉幡,顿时狂风乱作,扬起一阵风沙,模糊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又从包袱中拿出一具木偶,是他最初为天圣娘娘像所雕刻的模像,经过精雕,木偶全身到脖子都刻着诡异的符文,衣服上也是奇怪的纹理,那双眼睛低垂,依旧是怜悯衆生的神情,只是之後,安振玄还要为其开睛。
“你拿这个做什麽?招这妖风来作何?我们不是要给静儿姐送行吗?”
安振玄咬破指头,将血点在人偶的两眼和眉心间,单手捏诀,砸下两个轻飘飘的字:“招魂。”
法决驱动,一股刺骨的阴寒从棺木中溢出,擡棺的人只觉双手握在千年寒冰上,刺骨渗人,下意识都放下了手,棺椁重重砸在地上,一头歪进坑里,所有人惊慌失措去按棺椁,才勉强将棺椁拉回来。
这头逢常在骂人,那头安振玄动作不停,嘴里一直重复念着招魂词,可手中的傀儡毫无动静,这是安振玄结合铃大巫的通灵傀儡术及庐云留下书籍中所记载的招魂术所作,人死不能复生,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给蓝静招魂。
妖风渐停,下葬仪式仍旧继续进行,擡棺人忍着冰寒,将棺椁擡进坑中,封土,祭拜,安振玄念的口干舌燥,手上捏诀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成了残影,可手中的傀儡依旧毫无动静。
皃儿看不下去,拉了他一把,“安哥儿,够了,葬礼马上就结束了,我们再不走就会被发现。”
“还有一点时间,我再试试。”
“不是你说的,人死不能复生!静姐儿若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作何想。”
二人争执间,谁也没注意到,疑似一股阴气窜进安振玄手中的傀儡眉心。
二人会到落脚处,皃儿就打包东西,安振玄心情极其低落,呆呆看着手中的傀儡,思索着方才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半响儿才察觉皃儿竟收拾好了包袱。
“你要去哪儿。”
“死者已矣,我去找活人算账。”
皃儿也不顾他反应,直接推门离去,安振玄想要劝阻,却再没有力气劝阻。
他浑浑噩噩在这小破屋里呆了数月,听闻新帝登基,突然想到当初离去匆忙,许多东西都落在宫里,没有了人,留些物件挂念也好,至于会不会撞见韩绪,韩绪会不会没放弃杀他的念头,他也不在乎了。
如无意外,安振玄果在正和殿见到韩绪,正逢韩绪登基之日,兴许是他心情好,竟没有杀安振玄的意思,甚至还想他回来继续任大国觋,可没有蓝静的皇宫,他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安振玄很快离去,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宫,而是绕道玉鸾轩,也因此躲过了韩绪安排在宫外的伏杀。
玉鸾轩位于後宫深处,经久失修,冬冷夏热,数朝来几乎没人入住过,在韩绪入宫没多久後,两位太後就移居此处,连同蓝妹妹,而太子妃在那日变天时,除了给宫外越国公府传信,当机立断带走其子轩辕淇出宫,如今不知所踪。
安振玄从玉鸾轩正屋窗子翻入,把屋里几人吓一大跳,蓝靘(庆)定睛看清来人,惊喜的扑过去,“玄哥哥!姐夫!”
安振玄按住她,“小声些。”
蓝靘撇撇嘴,“还没到午膳,这里不会来人的。姐夫,你怎麽来了,怡梅姐姐说你逃出去了。”
安振玄摸摸她头,朝榻上的两位太後执礼。
何咏芳下榻拉住他手往下座:“你如何进来的,可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