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们怕?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诸位英雄可不能做狗熊罢。”说着笑容肆意,很是欠揍。
蓝静亲点一万兵马,老路带了一队人送行,来到一线天,走在前头的蓝静突然停在路口,伫马一旁,看着一万兵龙游前行,突然她斥马冲向人群,吓得几人散开,露出其中明显矮小他人许多的小东西,一马鞭抽在那小孩背上,小孩痛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叫不敢擡头,等了好大会儿没听见蓝静说什麽,弱弱擡起头,只有冰冷的脸色,他泄气地低头,‘我’了半天却憋不出一个解释的字。
蓝静瞪着停下脚步的衆人,“愣着做什麽,还不快走!去!”罢了骑马离开,洪生愣了愣,被老雷推了一把,“愣着作甚,还不跟上。”
队伍再次接上,直到最後一个人通过,老路等人拖来大块石头和树干,又在障碍物後头挖了一条深沟,堵死一万人的归家之路。
安振玄用日行千里符赶到沧州时,险些被警惕伏击的沧州军围杀,他高举蓝静的身份令牌高喊是雍州来的,这才被绑着带到黄将军面前,他给的身份牌还是蓝静做司谏时的牌子,若不是段仲鲲正好在,他怕是被叉出去。
安振玄一见段仲鲲在,‘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怎麽在这?”段仲鲲淡然道:“这人我不认识。”矛尖就要刺下,安振玄忙道:“诶诶诶,段老爷,没有你这样的,我可是蓝将军的夫君,小心我家娘子找你算账。”在场的将军们顿时被吸引过来,大家有意无意打量着他,心中想的是,蓝将军果然是好颜色,先头没和璎世子撕破脸时,所有人中就只对璎世子和颜悦色,只是除此皮囊之外,这小子何德何能让蓝将军看中。
“玷污将军清誉,够你死一万次。”
此等酸言酸语,咱家娘子又随便散发魅力笼络人心了,等看见她,他得好好教训她,重振夫纲!
黄将军看向段仲鲲,对方一副无奈地点点头,这才放了人。安振玄打量了下,朝黄将军抱拳,“鄙姓安,想必这位就是黄将军吧,我家娘子几次通信都有提到将军,黄将军果然稳重威严。”
“军营重地,什麽娘子不娘子的,该尊称蓝将军。”
安振玄摸摸鼻子,心中想的却是,就叫我家娘子,嘿,气死你。
黄将军道:“不知安公子来军营所为何事?”安振玄道:“我家娘,咳,蓝将军呢?我有重要军情要报。”
衆人沉默,最终还是段仲鲲将蓝静独自出兵的事告诉他,本以为他会担忧不已,谁知他只是点点头,段仲鲲道:“你怎麽一点也不担心,她就带了一万人去摩羯王庭,你就不怕……”安振玄道:“她运气好着呢,做事虽喜欢行险招,但心有沟壑,最多吃点苦头,我若担心就不让她做这做那,早在雍州我就不让她来了,在家相夫教子不好?”衆人这才看出此子不同,细想下,兴许这样的人正合适蓝静。
“再说了,我一会儿就去找她,我会看着她的。”
脸皮厚也同蓝静不相上下。
“说回正事,阿莱夫那边我已经打探好了,他现在还有五万的兵,其中攻打冀州和雍州援兵的那小三万人与西城墙险地过来的两万兵已经汇合了,折损几千人,剩馀四万多的兵又走回西城墙险地了,看样子想要绕回去,阿莱夫那一万被雍州回防的两万兵堵了,可惜最後还是让他带了几千人逃了,我来时,他们都走了回西城墙险地,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折返,雍冀州两军已经各自回防,正好蓝将军让我们各自守城,如今看来不差,无论阿莱夫折不折返,都能抵挡一段时间,一线天那里你们不是堵了吗,我去给你们巩固一下,算下来,几场战役,敌军折损的人比我多得多,挺划算的。”这些都是他用一日千里符过来时看到的,一日千里符行动如风,没人看得见他。
罢了也不管衆人反应,抱拳告退,待黄将军反应,忙让人追出去,奇怪的是,前後不过几错步,“人已经不见了?”问守帐的士兵也没人看见,“好像有一阵风。”
黄将军不禁问道:“这安公子一直都这麽古怪?”回头看段仲鲲一脸是水头发也湿了,竟不知何时被人泼了一杯茶,他脸色发青咬着牙说,“是啊,一直都这麽爱呷醋。”
一阵疾风吹过一线天,拂过路口,风过无痕,突然,两边山壁一丝裂痕蔓延,如爬行的蜈蚣留下蜿蜒痕迹,从头到尾,最後不堪负重断裂坠落,大块山石砸落下来,轰隆作响後,将路口堵死了,与之对比,底下压着的树干石块略显儿戏。
奉命守路口的老路等人从旁走出,看着如堆山的石块,愣了许久,老路叉腰大笑,“天助我也!哈哈哈!”
疾风越过一线天突然停下,风现形,露出安振玄被吹得凌乱而变得有些傻气的头,他定了一会儿,拿出罗盘,“怎麽走来着?”脚步不停跟着罗盘指针继续向前,广阔无垠的草原只有一个小人一点点前行,他摸了摸不堪负重的胸口,吃下一颗丹药压住上涌的血气。“一天用两次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早知道带匹马。”
“好饿,忘记吃东西了。”
他的确有些急了。
地平线淹没之处,一大群军马鱼贯前行,甲胄摆动碰接之声,沉闷沉重,为首人挥手,军队停下,原地休整,吃起干粮,为了疾行,他们每人只带了三天干粮,不知行军多久,谁也不敢多吃,更妄论那数百个西部残兵了。
一只穿云箭破空而来,洞穿天上的鸟,一人捡起食材,“今天就这些,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还是副城主射术高超,这麽远都能射中。”一行十一人,褪去死亡的阴霾,在广袤的草原间,他们就是一支配合无间的狼群,远去人烟纷争,似乎让他们有了难得的平静,尽管他们是要赴死。
一片草原上,前後三组人,带着各自的目的,前往同一个目的地。
韩绪等人洗劫了三个帐篷才凑够十一个人的衣服,换上谟羯人的衣服後,几人才没这麽显眼,此时他们已经进入谟羯地界,只是谟羯人是游牧散居,王庭所在还不知在何处,几人方出来,就被牧羊归来的主家发现,对方一行有十数人,应当是一起放牧,老远回来,一眼便瞧见从自己营帐出来的陌生人,大声呵斥,十数人仅留下两人,带着五六条狼狗策马冲过来,他们连忙上马,狼狗凶狠,比主人家马跑得快,韩绪等人方翻身上马,还没起速,狼狗已经跑进一半,不过瞬时就被狼狗围攻。战马威猛,但也顾忌狼狗,在狼狗配合无间之下,难以突围,韩绪刺死两条狼狗,方才找到突围的时机,但十几个谟羯人已策马追上,纷纷甩绳圈套人。两相对峙见,一阵疾风袭来忽然停下,竟凭空显露出一个人,对方认出韩绪,“韩大哥?你怎麽也在这?”那人还没打完招呼,一个绳圈飘然从头上降落,落在身上,他低头看去,“这是什麽?”绳圈瞬时收紧,一股猛力向後一拽,他被拽倒在地向後拖行,留下一声惨叫,“我草!”“蠢货。”韩绪策马回身去救他,却见一声火光爆破声,绳子不知被何处来的火烧断,拖势停了下来,正好韩绪赶上,一把拉起地上的人到身後。身後之人还在哀鸣,“我的背好痛!衣服该不会磨烂了吧,还是静儿给我买的!”韩绪:“闭嘴!”一行人逃离围堵後在一条河流前停下,河对岸有三两个妇人在洗衣,好在几人虽古怪,但穿着谟羯人的衣服,韩绪甚至能用生疏的谟羯话回应对方几句问话。“谟羯王庭最近换场了,不知去了何处。”韩绪说完,几人有些泄气,安振玄在洗完脸过来,手里竟捧了一小包肉干,“对面的姐姐给我的,那些姐姐真好,虽然我们彼此都听不懂对方说话,但她们很友善。”几人欲言又止,分明瞧见几个妇人对他掐脸揉胳膊的,被人占便宜还不知道。
安振玄将肉干分食给他们,“怎麽了?一个个垂头丧气,是了,怎麽不见静儿?你们兵分两路了?”韩绪只当他不知详情,但也不瞒他,便说了在密林的事,虽三言两语,安振玄还是听出其中惊险,不禁目瞪口呆,此副模样竟稍稍安抚几人澎湃的心绪。韩绪道:“我们也尽己所能,去谟羯王庭也只是想做最後拼死一搏,怎麽样也比因疏忽送错情报成为千古罪人好。”
安振玄见几人竟面有愧色,只觉难以置信,“你们竟是这样想,怎麽是千古罪人呢,战场上瞬息变化本就平常,谁又能猜到谟羯人在那麽隐秘的地方藏了五万兵,你们还能以五百人拼杀五万人,就杀剩你们几个……”他避过沉重话题,“再且,你们派去送信的人不是已经送到了吗?沧州那边已经改变战术……”韩绪等人惊喜若狂,“送到了?信送到了?”安振玄点点头,“应当是送到了,沧州已知晓还有五万敌军,现在以各自守城为主,就静儿带了一万兵马去。”
“去哪里?”
“去谟羯王庭啊,正好与你们想到一处了,我便是追她而来,不曾想先遇见你们。”也是奇怪,按理说,以他们的脚程,要麽是韩绪与蓝静撞上,要麽是他与蓝静撞上,怎麽是他们先撞上。
茫茫草原上,大群兵马缓步而来,因人数庞大,附近生灵皆避,军中看守俘虏军汉缀在队伍末尾,这些雍州军爷最是痛恨谟羯人,若不是蓝静下令俘虏,恨不得整死这些人,是以躲在後头以整蛊俘虏为了,都头营头见了没阻止,甚至不少人以此为行军途中的苦中作乐。
一军爷骑马拖行身後的俘虏,速度时快时慢,人跟不上就抽鞭子将人抽到爬起来为止,俘虏都是残兵,不过小小折腾已奄奄一息,有兵头发善心走来,“走不动是渴了吧,爷给你止止渴。”说罢脱了裤子往俘虏头上尿,黄色的液体在虚弱惨白的脸上渐出水花,流入绝望的五官。其他人见状皆大笑,其馀俘虏兔死狐悲,或破口大骂,或悲切呜咽,引来无数鞭子和辱骂。
衆人正玩的欢乐之际,一把银枪飞来,插中被羞辱的俘虏胸口,当场毙命。
“谁!谁这麽大胆!”玩的欢乐的几个兵皆大惊,上头没有指令杀俘,他们不敢让人死在自己手里。擡眼望去,竟是骑着乌亮高大骏马的女将军,她驱马踱步靠近,抽出银枪。
“将,将军……”
“要麽,就把人杀了,羞辱玩弄,与谟羯人何异?”蓝静方要离去,却听一个小兵不服气道:“他们都是入侵我们的敌人,为何不能玩弄,没一刀杀了他们就不错了,您知不知道多少轩辕人死在他们手上,我妹子就是给谟羯狗羞辱死的!”
蓝静回身,“我拦着你们杀谟羯人了?军队不是你们借着报私仇的地方,要报仇就自己去,谁杀的你妹子就杀谁,既入我军队,一切听我号令。”小兵低声道:“妇人之仁。”蓝静回身赏了他一顿鞭子,“辱骂上级,行军中出言不逊扰乱军心,元喜,罚他二十鞭,拖行三日,禁食。”
副将元喜领命,当即命人抓住小兵,当着衆人的面,抽打二十鞭,在一声声鞭入皮肉的血破声中,蓝静对着衆人道:“在到达之前,少一个俘虏,唯你们试问,元喜,看好了,否则他就是你的下场,你们可以继续以羞辱俘虏为乐,你们羞辱一个,我就杀一个,死了人全算你们头上。”
一顿震慑,军中无人再敢质疑蓝静,军队再次顺利啓程,直到走到草地渐渐稀疏之地,蓝静提了几个俘虏问话。
“认得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