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润莫名,把韩绪请到院外。
“是了,姑爷,待吉日定下,姑爷可定好需宴请的宾客?”
“不过是我门下衆徒,百来人,”韩绪顿了顿,“若人客太多,我会略作删减。”
“不必不必,姑娘有意在雍州摆席,届时会在别院摆流水席,蓝府宴请的主客,除了雍州州府,当地豪绅,蓝府主子只有一个姑娘,主客不多,还需姑爷门下人撑撑场面。”
两人没聊多久,清正就出来了,依旧是昨日仙风道骨的模样,小润当即问起韩绪没有生辰庚帖的事,清正只道换一种算法无妨,三人便一同前去正厅。
清正给蓝静韩绪二人合贴,用的是龟卜术,清正从背着的大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两脑袋大的龟壳,龟龄有数十年,清正使用的是烧龟甲的方式,先在龟甲上用笔墨涂抹出特定的图案,谓之食墨,再用荆条烧龟甲,待烧到一定程度时,取出,取出时因火烧的猛,龟壳极其烫手,清正蹲在地上摸一下龟壳摸一下耳朵,将龟壳取出就取了半天,围着一圈人像看猴似地看着他,又不得不给道长半分面子,憋笑半天,蓝静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问两个问题,清正就据实告之。
道长观龟文半晌,不言不语,眉头紧皱,小润担忧道,“道长,可是有不妥?”
龟卜之术最为奥秘,清正也只学了一知半解,奈何缺少男方生辰,不然生辰一合,择个良日手到擒来,这龟甲不仅可以测吉凶,还能卜命程,吉日易择,命程却复杂,清客不过想择吉日成婚,其他的他也无需多言。
想通後清正又变回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大吉,蓝姑娘和韩壮士姻缘天定,琴瑟和鸣,乃大吉之兆。”
两个正主听了都没什麽反应,清正察言观色,“不知二位吉日想择近还是先行筹备後再定?”
蓝静神色慵懒,“择近吧,这两个月有好日便定下罢。”
清正手上捏几个决,“九月廿三,宜婚嫁。”
“九月廿三,离现在不足两月,时间紧凑了些,小人得抓紧去筹备了。”小润嘟囔着,蓝静随意点点头,想起什麽,“今晚可开坛做法?法器可给道长请来了?”
“都请来了,在後院备着呢。”清正欲言又止,小润略有担忧,“道长可有不妥?”
“没,小道今晚便可开坛做法,东西既然在後院,在後院设坛便好。”
是夜,清正穿着黄袍道服,八卦披帛,後院中摆着一张桌,上置三盅酒三炷香四方蜡烛和法器若干,不知为何,清正头戴帷帽,白纱遮住他的脸,衆人未见过做法,也不敢多问。
只见头戴帷帽的清正一甩浮尘,双手变动飞速,须臾间就捏了几个手印,嘴里念念有词,绕着法坛八方摆了摆,回到桌前抽出桃木剑,甩出一沓符纸,耍了一套很帅的剑术。
蓝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不时和小润点评几句,韩绪在身後默默观察蓝静,对这场作秀不太感兴趣。
後院这场法事做得耐人寻味,却不知,观秀的不止後院,在後院围墙上,还躲着一个黑影,是昨晚夜访的那个人。那黑影趴在墙上,夜深如水,谁也没注意到墙上的人,黑影看着作法的人戴着帷帽,便知这人是昨晚被他下药的那个,他的药粉一沾身就会使人皮肤肿胀,瘙痒难愈,按理说这人已中药,就不应露面,却为何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做这场法事,那未中招的道士现在又在哪。
黑影转念一想,暗道不好,当即不再看热闹,从墙上跳了下来,一转身,就见清正道士站在他身後,清正原本想绕後偷偷靠近,却不想刚接近,人就落了下来,与他正面对上。
二人都不想惊动墙内的人,颇有默契的一同往外挪步,黑影步履轻盈,落地无声,清正道行尚浅,虽谨慎,但还是错脚踩上了枯枝,“咔嚓”一声,好似开战的号鼓,黑影身形一变,以诡异的步伐绕过清正跑走,清正一急,从怀中掏出一张火符,甩向黑影,黑影侧身躲开,火符唰地一声在空中爆燃。两人皆是一惊,皆有停止对抗转身就跑的念头。
奈何墙内刚好做完法,帷帽清正已捏印收场,墙外火符爆燃的声音惊动墙内,尤是习武的韩绪,耳聪目明,当即呵斥,“谁!”率先冲出了墙外,帷帽清正暗道不好。
韩绪冲出来,就见一黑影和一道袍背影,暗自疑惑,清正见事不妙,不敢回身,竟想越过黑影跑掉,却不料那黑影不做人,放弃逃跑的优势,回身打了他几掌,清正回挡几下,错失良机,被韩绪追上按住肩膀,清正哪敢回头,只能以一敌二。
帷帽清正毫不犹豫,也冲进战局,浮尘甩得眼花缭乱,好几次挡住韩绪的视线,不禁怀疑这是在帮倒忙。
刚看完法事的蓝静又见一场好戏,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笑嘻嘻得跟小润说话,“你说这三方谁胜谁负?”小润以为蓝静说的三方是帷帽清正和韩绪为一方,二打二,“自然是姑爷和道长胜。不过一毛贼,姑爷是七月门镖师出身,打毛贼手到擒来。”
蓝静摇摇头,“那穿道袍的就不能是清正的人?看着罢。”
帷帽清正加入战局,韩绪的优势不明朗了,他多次险些抓住着道袍之人,都被浮尘挡去,黑影见不能浑水摸鱼,几次想溜,都被三人拦住,这里头功夫最差的清正道长只能勉强挡住自己的脸,无论如何都不能脱身。黑影见此,突然大喊一声,“道长你不在里头开坛做法,怎麽还找个替身替你。”
两道士一愣,韩绪抓住机会,把着道袍之人翻转过来,果然是清正,帷帽清正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直不敢用的火符,甩向黑影,这火符比清正的厉害多了,火光四射,一下压制住黑影,浮尘一甩,黑影被帷帽清正踩在脚下。
画面一转,大堂内黑影被麻绳绑住扔在一边,两个清正站在堂下,蓝静坐堂上,怡梅和秋萝在一旁伺候着,韩绪和小润各站一旁。
看了一场闹剧,小润这半个管家难辞其咎,无奈出言,“二位,谁是真正的清正?”
没戴帷帽的一脸难以名状的犹豫,几次欲言又止,看向戴帷帽的清正,考虑一番,视死如归想要开口,被拦了下来。
小润方知,戴帷帽的是二人间的主心骨。对方脱下帷帽,露出一张红肿的脸,清正看去又气又心疼,狠狠瞪向地上被缚之人,那人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那红肿的脸五官难辨,细看却能看出与清正长得颇为相像。
蓝静品了一口茶,悠悠道,“你是清正?”
“贫道是清正,应该说,我们二人都是清正。”
小润和韩绪皆是一愣,蓝静起了兴致,“说来听听?”
红肿的脸轻叹,“若是可以,贫道二人会将此秘密深藏心中,直至带进坟墓。”
“我二人是一胎双生的兄弟,我本名龙俊,舍弟龙青,我二人都是山民出身,穷山恶水,我们村一直流传一个说法,双生谓之不详,得父母庇佑一直长到四岁,在山里,我们二人从来都是今日你出门明日我出门,从不敢同时出现,村民才一直容忍我们,一次山体倾泄,一直厌恶我们兄弟的山民将怒火对向我们,驱逐了我们一家四口,我们流浪至此,父母却衰竭而亡,因儿时的经历,我们仍旧不敢同时出现,做了两年乞儿,後来阴差阳错,龙青遇见玄明观寰宇道长被其收留,还拜其做关门弟子,我也躲进玄明观,我们兄弟二人约定,我单日现身,他双日现身,寰宇道长赐法号清正,直至今日才被你们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