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娘不是姓周嘛。”张道长手指也不掐了,一脸震惊。
江芸芸笑:“我不改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外面都说你要改姓。”张道长老实巴交说道,“都说你是蛊惑皇帝干这事得,都在骂你呢。”
江芸芸不太在意,闭上眼,随口说道:“骂就骂呗,又不是没被骂过。”
“不过我娘得重新立户了,之前就是拿了和离书,乐山,你要回家一趟嘛,顺便把乐水的孩子过继一个过来。”江芸芸笑问道。
乐山拿着勺子走了过来,一脸为难:“过继给我,我也照顾不好啊,这不是折腾孩子吗,要是过继了放他们家养,他们也为难。”
“这有什么,你给他们钱啊,反正你小金库很多。”张道长不甚在意。
乐山还是心事重重。
“你回扬州一趟,和你弟弟好好说说吧。”江芸芸笑说着,“你都没放过假,家里也不需要照顾,两个小孩可以先放在顾家吃饭,我一日三餐都在内阁,张道长吗,让他自己去外面讨饭吃去。”
张道长嘻嘻一笑:“讨饭我是熟练工,你放心,一两个月饿不死我。”
乐山犹豫片刻后同意了。
等人回去收拾行李了,张道长不厌其烦爬过来问道:“这事你真不知道。”
江芸芸摇头。
“真的假的,很像你会干的事情。”张道长嘟囔着,“你总是很怜惜女子的。”
“难道不是陛下才像会干这种事情的人嘛。”江芸芸哭笑不得,“他比我大胆吧。”
张道长看着她,一本正经说道:“可陛下是你教的啊!”
江芸芸语塞。
“像你不是应该的嘛。”他坐了回去,“我随我老师姓的,挺好的,我觉得特别好,谁养我我给谁送终,这才是真理嘛。”
但万万没想到,这事还没结束。
真是低估朱厚照的幺蛾子了。
乐山回去没多久,就传回信来,原是周笙正儿八经得了良民户籍后,本打算去兰州的江渝留了下来,原是打算改姓,改成周渝,信件传过来第三日,陛下突然开始大肆封赏这次九边的功劳。
杨一清直接改任兵部尚书、左都御史,总制陕西三边军务,有对左右说他与郭子仪不相上下,当真是文武第一人,但这里面还有一个要点,就是这事杨一清第三次被任命总制三边军,此后以尚书身份担任边疆大臣的惯例,从这里开始。
至于大同的总兵,将军不是上升一阶,就是被金银封赏,一时间,边关跟过年一样,朱厚照在军中地位稳固。
但这次旨意的最后一道圣旨则是要把这次在大同战事上救了他一命的周渝封为北平伯,专管九边蒙古和汉人的贸易冲突之事。
此事一出,王鏊忍不住冲到……江芸的官署。
“你,当真不知?”王鏊犹豫,惊疑不定。
“真不知道。”
江芸芸叹气,她也很头疼,之前已经劝过陛下了,陛下虽然不服气,但也没反驳,以至于他当时转移话题的时候,她也没当一回事,只当是小孩之话。
“女子封侯,那是大明第一例啊。”王鏊叹气,“陛下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
“和你们商量你们就同意?”江芸芸反问。
王鏊和她四目相对,然后呐呐摇头:“那,那不会的。”
“这不就得了。”江芸芸心平气和,“所以先斩后奏啊。”
——很有道理,但又感觉没什么道理。
王鏊悲愤:“我真的想回家了,江其归,你能不能一口气到五十岁啊。”
江芸芸想了想,昧着良心安慰道:“许负,一个相术家,不是也被封为鸣雌亭侯,奚涓之母?在奚涓死后,其母先是被封为鲁侯,后改封为重平侯,还有,萧何去世在后,其妻继承了酂侯的爵位,你看也不是就单单是我妹妹以女子之身封侯的。”
王鏊面无表情:“那是汉朝的事情,也管到我大明了。”
“但陛下很喜欢汉武帝。”江芸芸又说。
王鏊缓缓闭上眼,脸色灰败。
——这可真的要完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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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众人也没精力搭理这些事情了,原是淮安、扬州大饥。
去年果然一滴雨都没有,秋收直接断绝,虽然有粮仓救济,但今年入了春也没有降雨,粮食终于不够吃了。
民间传闻是扬州有人遭了天谴,故而扬州降下大灾,从而牵连南直隶。
扬州周家为此大门紧闭,关闭了所有的店铺。
朱厚照大怒把上折子弹劾的人全都或贬官或罢官,哪怕这里有不少是江芸提拔起来的人,还直言朝廷上是不是有人对他不服,这才口出狂言,惊得首辅王鏊亲自前往告罪。
三日后,陛下下诏蠲免南直隶凤阳、淮安、扬州三府、徐、滁、和三州所属被灾州、县税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