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老天终于看不下去这样的悲剧。
百里之外,雪山群里,衆人以为坠毁的飞机在最後一刻擡头跃起,机腹堪堪擦着峰顶过去,溅起好大一片雪浪,在太阳金光的照射下白得刺眼。
是最後关头,雷宇死死擡住操纵杆,没有松手,剑峰一般的机首在最後一刻擡起,托着机身重新驶向天际。
平稳飞行了一小段,飞机不再受干扰,各项指标和功能恢复,总控室的大屏又接到了传回来的实时画面,在衆人悲痛欲绝时亮了起来,好似陷入夜色的旅人终于寻到天边的亮光。
屏幕抖了几下,雷宇和邓放又出现在衆人的视线中,数据检测全部恢复正常,都在向衆人昭示着他们的平安。
不知是谁先擡的头,先是不确定,然後疯狂地摇动着旁边人的手臂。
“…诶?活…活着!他们还活着!”
“飞机没有坠毁!”
“他们做到了!!”
极大的悲与喜的转换,唐珺再没有绷住,哭了出来。
魏总慌忙揩去眼角的泪,站起来接过韩君昊扔下的对讲,指挥局面。
失而复得,喜不自胜。
雷宇和邓放压着太阳的金芒落地了,救护和其他队员早早等在停机坪,韩君昊为首,舱门弹开的瞬间,宽旷的平地上掌声雷鸣。
没有过多等待,他们赶紧扑上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雷宇率先站起来,回头看邓放也已转醒,一直耷拉着的脑袋终于有了反应,受到撞击的那只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此刻虚弱地朝他笑笑,“欠你一条命。”
雷宇蛮不在意地摇摇头,“”下来了就好。”
两人手握在一处。
山鹰和舒克冰释前嫌,试飞队的重将没有被折翼,往後他们还会携手向前,护卫祖国的蓝天。
接邓放的现场唐珺没有去,她去了邓放屋里给他收拾东西。
他和雷宇两个是肯定得住院的。
不管外伤重不重,雷宇今天选择了最冒险的方式保下他们俩的命,在有防护漏洞的情况下如此大力的俯冲与挑战人体极限无异,他们都需要全方位的检查。
雷宇情况稍好一些,去市里检查完当天就回来了,邓放处理好伤口还得留院观察,两天以後才能回基地。
期间,领导丶同事,上上下下有不少人去看过他,他都见了,独独没有见到心里想的那个人。
原本是觉得麻烦,他没答应让兄弟们换着陪床,他还没到动弹不了的地步,现下却後悔了。
他手机还锁在基地柜子里呢,连个电话都打不了。
他们这趟飞下来基地可有得忙,来看他的人来得急去得也急,也没谁记着给他把手机捎上。
他心里着急的很,也觉得奇怪:唐珺怎麽不来看自己呢?
然後转念一想,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算了,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他擡头看看吊瓶,又看看窗外浓重的夜色,默默想着见她时的画面。
第二天晚上,踩着点点碎碎的星光,邓放从接送他的越野车上跳下来,进了基地的大门,两边列队夹道欢迎。
他一眼就看见站在队列最末尾的唐珺,碍于场合不好直接去找她,站在原地跟大夥儿寒暄着,眼神时不时瞟向她。
好不容易跟身边的人打完招呼,他刚想上前,又有几个领导过来了。
他和唐珺隔着人海互相望着,他说不清唐珺脸上那是什麽表情,她在看着自己笑,眼中似乎还闪着泪花。
她就这麽隔着人群,看着他鲜活的样子,不似那日在屏幕上一样,昏昏沉沉,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
庆幸,兴奋,释然,情绪排山倒海向她涌来。
眼见他脱不开身,她没有再在原地等,朝邓放摇了摇屋子的钥匙,示意回去等他,就离开了。
“诶,唐老师怎麽走了?”
“不知道啊,首席回来她应该最开心才是…”
“就是啊,你们是没见她那天在总控室…唉,谁看了都不忍心…”
“这你们就不懂了,人家小别胜新婚,体己话也不能在这儿当着大夥儿说吧…”
“首席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人家估计是回去等了,你们少八卦…”
邓放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自己面前乌乌泱泱一大群人,神色一敛,擡手握拳虚挡在嘴旁,假模假样咳起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