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放举着手电带着她走了好大一截,四下一片除了黑色什麽都没有,他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坐着休息一下吧。”邓放停下来。
唐珺坐在一块石头上,捶着走得有些酸痛的腿。低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她擡头发现邓放不知道什麽时候去捡了一堆干草柴棒,正在生火。
“早些时候我态度不好,抱歉啊。”唐珺想想觉得很不好意思,人家好意关心她却恶语相向。
邓放闻言顿了一下。
“没事儿,理解。”
没一会儿火就生好了,火星窜得老高,唐珺和邓放并排坐下,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火光在两个沉默的人的脸上跳跃,情愫伴着焰火滋生。
“不往前走了吗?”唐珺问。
“太黑了,不安全,就在这里休息吧,天亮他们就会来了。”邓放解释到。
唐珺点点头。
她眉头始终是皱的,她还是在想外婆,在想那通电话。
邓放隐约感受到她心神不宁,思索了片刻,起身坐到她对面去,拿火棍挑着火堆,慢慢开口。
“跟你讲个事儿,我爸是在前线巡逻的时候没的,当时飞机故障坠海了,最後连残骸都没找到,我跟他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有,老头就给我留了一根项链。”
唐珺缓缓擡头,惊讶地看着他。
他一口气说了一通,没有一点停顿,语气平常的像是在讲从书上看来的故事,可那却是他的亲身经历。
“他说了,那根项链只有最优秀的飞行员才能戴上,所以我一直拼命的努力,就是为了配得上‘最优秀’三个字。”
他定定地看着唐珺,眼底掀起阵阵波澜,唐珺觉得自己快被吸进去了。
“走了的人没办法再回来,但是他们的期许永远都不会消散,爱也是。”
像是鼓励也像是安慰,邓放展臂拍了拍唐珺的肩膀。
唐珺回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看着他英挺的面庞,看着他眼底印出的火苗,看着他淡然叙述的样子,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邓放的眼神能让她心安。
剑兰挺立,却也有些招架不住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是山鹰展开宽广的羽翼予以庇护。
可天地间终究是宽广的,雨停了山鹰依旧乘风而上,剑兰依旧扎根大地,究竟有哪一片热土能供他们依偎?
“我外婆给我起的蒙语名字叫娜日苏。”唐珺有些哑的声音响起。
邓放见她终于愿意开口,跟着接话:“是什麽意思?”
唐珺顿了一下,“松柏。”
她低头笑笑,像想起什麽好玩的事情,问邓放:“很奇怪对吧?一个女孩子起这麽‘刚’的名字。”
邓放摇摇头。
她又自顾自地说:“小时候我身体不好,老是生病,她就希望我结结实实的,健康平安长大,所以取了这麽个名字。”
唐珺手里捏着一截枯草,反复折来折去,最後好像是折成了一个草结。邓放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把那东西扔进火里,拍拍手,随後低头轻轻唱起他听不懂的歌谣:
“kadza-li-'ho-nossanendei-i:leun-dei-ganza-ha-'nalendo-,pi:-pi-n'hai-na-
月升月落,生生不息的世界,永恒的远方
gargsan-da-a-deilugshoqie,gad'nin-tsa-na-tseila'ule'rnei-,
你的轮廓在夕阳中融化,
hitsa-li-in-tsa-na-s,
husendei-hulen-dei-
我到了越过悲伤的幸福,
huhun-ehda-,
沉默的祈祷,
hohte'da-tehna-,
只为安抚执着的灵魂,
hurgsendei-hei'yo-hesqi-,
当一切归于寂静,
balieunsden-sin-huyur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