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她小脸通红的模样,他忍不住出声:“三伏先出去吧,我给阿萸擦头发。”
三伏犹豫地看着陆萸,陆萸笑道:“他估计是羡慕我的头发而已,你去看看我让人准备的甜汤好了没有。”
有陆萸的话,三伏也不好继续留下,答诺後退下了,临出门还不忘将门关紧。
屋内仅有二人,曹壬笑道:“热就把斗篷脱了吧”
陆萸也觉得三伏有些小题大做,她穿的广袖襦裙虽只是居家服,除了不够正式,动作大时领口的绣花围兜会不小心露出来,擡手时,手臂会一整根露出来之外,其他该遮住的都能遮住。
曹壬刚刚已经看过三伏的操作手法,如今很快就能上手。
擦头发是从上而下擦拭,如今上面已经被三伏擦得半干。
他擦的时候,就只是用烘干的细布帕细细包裹住她的发梢轻轻搓揉擦拭,待这块湿透,就挂回架子上继续烘烤,重新取一块干透的帕子。
想不到他真会替自己擦头发,一开始没觉得有什麽,如今,在他轻轻揉揉的动作下,陆萸突然觉得头皮酥痒,这种酥痒让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为转移注意力,她打破安静:“下车时,是我语气不好,对不起。”
曹壬手上的动作未停,笑道:“你不用道歉,是我太心急了,你若想考虑,我就等你,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
陆萸听後,反而有些难受,静默须臾,才道:“鸡鸣寺,在我们那个时代,会在几百年後更名为法门寺。”
身後曹壬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接着道:“那个故事是假的,可法门寺是真的,法门寺地宫的佛祖真身舍利也是真的。”
曹壬原是站着弯下腰替她擦头发,此刻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他的心底瞬间酸疼一片,开始懊悔之前对她的误会。
他也不再顾及男女大防,径自挨着她坐下後,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铜镜中的她,字字诚恳:“法门寺是真的,真身舍利是真的,可我与你情谊深厚亦是真的。”
陆萸怔怔地看着与自己一同映入镜中的他,只见他也看着镜中缓缓开口:“皈依佛丶皈依法丶皈依僧丶皈依阿萸。”
仅一瞬,陆萸眼中的泪无声落下,耳畔继续传来他温柔的声音:“阿萸,不要害怕,我还在你身後不是吗?”
短短一句话,让陆萸心底酸软得不能自已,原来,她也可以离幸福这样近,近得可以装在同一个镜子中,近得只要转个身就能碰到。
“我以後不会再催你,你若想继续这样,我就这样守着你,只要你考虑好了,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到你身边。”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害怕了”陆萸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笑看着镜中的他答。
曹壬听了,对着镜中的她温柔一笑,然後低下头继续为她擦头发。
反复擦拭後,头发终于全部半干,他叹道:“你这样好的头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挽起。”
陆萸没想太多,笑道:“这有何难,你若想挽发,呆会三伏来了,你让她教你便是。”
曹壬听後,和陆萸说起了沈玉的烦恼,有提亲的烦恼,也有他姐姐的烦恼,因为沈玉让他也问问陆萸有没有什麽办法去开导。
“所以,沈玉躲在这里回不去是因为我?”陆萸听後,转过身惊讶地看着曹壬问。
“感动了?”曹壬反问。
陆萸一把抢过曹壬手中的帕子,将头发甩到胸前,自己边擦边笑道:“他宁愿躲起来,也不愿意娶我,你没发现?”
“那是他不懂珍惜”曹壬笑道。
陆萸擦头发的时候,广袖滑落,两根白花花的手臂就这麽全露出来了,她没发现,正擦着头发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沈玉这麽躲起来也好,一时半刻沈家也不会有人去提亲,就算提亲,有他的提醒,她可以提前做祖父和父母亲的思想工作。
曹壬见一双白白嫩嫩的手臂就这麽突然出现在眼前,先是愣了一下,待看到她手腕上的星月菩提,才猛然回过神,羞红着脸迅速将目光转向火盆。
好在三伏端着甜汤进来了,才解救了他的不自在。
陆萸道:“这甜汤是给你补气血用的,你上次还未彻底养好就去了鸡鸣寺,想来那里也不会给你继续做药膳。”
见甜汤还冒着热气,她接着道:“你不是要挽发吗?让三伏教你。”
三伏不知自己离去这一小会少主和法师都聊了些什麽,怎麽突然就要法师替她挽发了呢?女子的头发只有夫君才能挽,少主难道不知?
三伏迟迟不动,陆萸催道:“你不教他,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见到陆萸擡手弄头发的时候,广袖直接滑落到肩膀上,三伏忙上前道:“还是奴婢来吧。”
曹壬很聪明,三伏教的也只是普通男子的发髻,所以他很快就把陆萸的头发整整齐齐挽来起了。
陆萸照了照镜子,觉得非常满意,举起双手边正了正簪子,边夸道:“手艺不错,日後继续学习其他式样”。
三伏见状,忙上前替她拉了一下袖子,奈何小臂还是白花花露在外面。
陆萸这才发现曹壬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她笑看着他打趣道:“动不动就脸红,以後如何跟着我舍戒?”
曹壬闻言,被刚入口的甜汤呛了一大口,止不住咳嗽起来。
见状,陆萸擡起手指着他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那手臂就这麽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比刚才直接露出来还让他看得难受。